插画师:雷来来
一提到晚清科幻,大概总能立刻反应出些许元素了,电、X光有之,催眠术、以太有之,飞艇、飞车亦有之。而这其中,大概飞艇(包括飞车)是最为有趣的一类。
这几样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全世界都算是科技前沿了。就比如X光的发现,从一开始的恐惧到后来拍一张X光全家福照片成为西方贵族的风尚,已然是相当有趣的社会认知转变现象。再比如以太理论的提出,不断推延和最终被否定。样样都能成为话题,说上个万八千字才算得上开了个头。而此其中,飞艇则同样是高科技产物,一时间震惊世界,被认为是告别航海时代靠领空而非领海征服世界的必备先进武器。
同时,热气球、飞艇这种东西,可以说是人类技术史上最早地找到可以抗拒地心引力飞起来的工具了。
飞艇,实际上在十八世纪末便被发明出来,诞生于法国。不过,那时一来是法国皇帝路易十六冒出的鬼点子,要用热气球处决死刑犯,看着他们真的上天图个乐,二来是科学家受到启发进行热气球试验却因为爆炸而殉职,所以一直没有受到世人的关注和接受。直到十九世纪中叶,这种可以带人类安全地飞上天的高科技才真正大放异彩。
在1878年,外交官黎庶昌前往法国巴黎的万国博览会时,热气球已然成为万博会的固定项目。然而和黎庶昌不同,在遥远的东方,大清国的那些渴望看到西方世界和西方科技的文人们根本还没有真正地亲眼看到过飞艇,所有的信息都只是听说,一切开始神化。
在《点石斋画报》中便屡屡出现几乎是无所不能所向睥睨的热气球。
《气球妙用》(《点石斋画报》1895)
《气球破敌》(《点石斋画报》1897)
相对来说,《点石斋画报》还算是靠谱的了。虽然其实因为画师和执笔都从未见过实物,终究有不少想象成分,但他们多少还有个“写实”的心。而在红极一时的《点石斋画报》(其实也还包括更多当时所流行的甚至以猎奇为目的的画报)的大众传播下,猎奇的人们哪还管得了什么是真实存在什么是不可能发生,顾不了太多,赶紧先拿着那些高科技在小说里爽够了再说。
从而,《月球殖民地小说》出现了。
小说里就是以热气球为主要道具贯穿。热气球自然不是中国人的,而是位名为玉太郎的日本友人所造。热气球用于什么呢?找老婆……
当然,所谓的“找老婆”倒不是坐着热气球去相亲,而是真的开着热气球在全世界寻找男主龙孟华的老婆。
不过这热气球一开起来可就厉害了。书中有这样的描写,“次日九点钟,同上了气球。但觉耳畔风声霍霍,那海水的汪洋,山峰的突兀,都不及辨别。走了四点钟,已把那气轮停住,渐渐落下。”从小说中可以看出,热气球飞行的速度之快,已然让人用肉眼无法看清窗外景致。不过,仅仅只是这样主观的描写还是无法判断到底这个日本人制造出来的高科技气球的具体飞行速度。幸好小说中也精准地写了飞行时间:四小时,以及四小时所飞行的距离:从新加坡飞到纽约。不过,我们并不清楚玉太郎到底是走的什么航线,估计也还是绕道北极而去吧。那么热气球的飞行速度就很好计算了,4小时飞行1万6千公里,那么也就是时速4000公里、秒速1公里。
这个速度实在太惊人了!
在21世纪的今天,时速4000公里的飞机只是在研发试验中。而在一百多年前,一个靠螺旋桨推动的热气球而非喷气式飞机,竟已经达到。
不过,如今仔细来想,似乎《月球殖民地小说》写得还算是有所收敛了。想想看现在《暗杀教室》里的杀老师,飞行速度已经有20马赫,分分钟从日本飞到夏威夷。而百年前的这个热气球也才不过3马赫而已。收敛,的确是相当收敛了。
然而问题还是出现了,小说的题目就叫做“月球殖民地”,本来是该和月球相关才对,怎么三十多回下来还一直在地球上四处乱窜找老婆?细心来读,倒是发现玉太郎和龙孟华也偶尔提到想要开热气球上月球创建一个新世界,然后再反攻地球。不过,玉太郎先生您的热气球的飞行速度虽然已经相当惊人,但也不过是秒速1公里的速度,和能脱离地球引力飞上月球的第二宇宙速度还相差了十倍之多。
用这样的速度想要上月球,是不是太不现实了些?或许真的是因为速度不够,因此小说直到连载出来的最后部分,龙孟华和玉太郎依然没能开着热气球飞出地球登陆月球。地球的引力果然厉害,因为这样强大的引力,生生地让一部雄心壮志的予以殖民月球的小说没能成型最终困在地球上给坑掉了……
最后,原来写小说挖坑不填还可以赖地心引力,我似乎又学到了什么新的技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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