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3年12月15日晚7点20分 地点:四川大学综合楼C座504
主讲人简介:姚海军老师,现任我国著名科幻文学杂志《科幻世界》副总编辑,曾主编“世界科幻大师丛书”,引进科幻名著多达130余种。
美国的科幻电影与游戏
在大约一个月前,《科幻世界》举办中国首届科幻产业论坛时,我曾陪一些科幻作家来到川大,时隔一月后,我又在川大和大家见面了。
每次来川大我都非常高兴,在之前的论坛上,我发现现在媒体对科幻产业有了更多的关注,诸如“中国科幻产业”与“产业化”这样一些提法也成了很热门的名词。今天,我讲的中美科幻比较主要是从产业的角度来讲的。
因为,如果要讲比较,肯定是从两个方向入手,一个是产业的角度,另一个就是从类型文学角度去讲,谈谈科幻文学的文学个性。今天呢,我们侧重讲产业角度,因为川大科幻协会之前要求我侧重这方面。不过,虽然我们是讲产业,但主要还是集中在出版这一块。
我们先来看看美国的情况,这是目前世界上科幻产业最发达的国家,也是科幻文学出版大国。而每当我们提到这个国家时,自然就会想到好莱坞的电影,美国科幻电影的影响在全球都可谓广泛而深远,票房数字也很惊人,现在全球拿下最高票房的电影有很多都是科幻片。
比如,《阿凡达》的全球票房是27.82亿美元,如果单讲这个数字大家可能没什么概念,那我们来比较一下:2012年,中国本土电影票房总额是82.73亿人民币,折合成美元大约是14亿,也就相当于《阿凡达》收益的差不多一半。也就是说,《阿凡达》一部电影的票房两倍收益于我们本土所有电影的票房。
这个图表(指幻灯片上的图表)是美国的亚马逊集团统计的,这上面列出了目前五部收益最高的科幻电影。给大家看这个图表不仅仅是展示票房,更重要的是:这五部中有三部电影都是最近三年发行的,这说明了美国的科幻电影富有活力,长江后浪推前浪,总会有新的片子推出,前五的排行情况也随之经常变化,展现出了市场的活力。讲到后面,我们还会看到美国科幻出版方面的情况。
当然,美国的科幻产业不仅仅只有电影,他们的科幻类游戏也很发达。比如说,我这个年龄的人当年喜欢玩的一些游戏,比如《星际争霸》,可能现在的人不大玩了。但是,这个游戏在当年是影响了一代人。因此,美国在这块做得也很好,他们有很多这方面的游戏公司,产值也很高。
呈现衰势的科幻出版
说到出版的话,情况要相对要复杂一点儿,现在有一部分是纸质书出版,其他的是电子书形式的出版,就是受新媒体影响出现的出版方式。我们先看传统出版的情况,这(同前)是美国最有影响力的三本科幻杂志,一本是《类似》(Analog),,一本是《阿西莫夫科幻杂志》(Asimov's)一本是《奇幻与科幻杂志》(Magazine of Fantasy of Science Fiction)的发展变化趋势。
我们可以明显地看出,从2003到2009年之间,这三本杂志的销量都有明显下滑,当然,美国的科幻杂志整体来讲比较规模小,《类似》发行量最高,2003年是四万册,但数量一直在下滑,奇怪的是,2009年,有两本杂志的发行量开始逆转,其中《阿西莫夫科幻杂志》回升幅度最大,另一本是《奇幻与科幻杂志》,但2009年以后又继续下滑。当然,目前还有一个未经核实的消息,可能受到如订户信息流失等因素的影响才导致了杂志发行量的下降,这是一些客观上的原因。
我们再看美国科幻图书出版的情况,这个(指幻灯片上的数据)是尼尔森公司的调查数据,从2008年和2009年之后,总体上是呈下滑趋势的,而且比较明显。但根据另外一些数据,比如在亚马逊网站上的销售情况等,目前看来,通过2013统计出的2012年情况,销售的平装本书籍量很大,有明显上升,品种数量也增加了,可是整体销量却还是呈现下滑趋势。
我们再看2012年科幻小说畅销榜的前十名,我相信很多同学都看过其中的一些作品,比如《安德的游戏》,《星球大战》,“沙丘”系列,《银河系漫游指南》等,这些作品都有中文版,还有一部比较优秀的作品《玩家一号》,《科幻世界》译文版已经分两期做了连载,这是一个非常棒的小说。
如果用这个榜单和我们刚才看的美国科幻电影前五的排名比较,我们会明显地感受到一点:这个榜单里大部分作品都是出版了很多年的,有的出版了都有二三十年了,但是在这份图书出版的榜单里它们仍然占据着较为重要的位置,比如“沙丘”系列,《安德的游戏》,《银河系漫游指南》等小说。因此,我们就感到,畅销书的更新能力比不过电影,这是非常令人担忧的情况。只有这个《玩家一号》是2011年出的,其他都是以前的,这个情况非常值得我们关注。
电子出版与科幻迷
我们再看另一张图表(同前),我们刚才说的都是传统出版,在电子出版这一块儿,因为它的分类法是值得商榷的,所以统计也存在一些问题。但无论如何,在这个表里,按照它的这个分类法,在美国所有的电子图书销售总体情况中,科幻的销售量占了全部类型的第二位,这是非常了不起的成绩。这里面就有个情况需要我们考虑,那就是科幻迷是否更愿意接受电子阅读?
其实,科幻迷是非常愿意接受新鲜事物的一群人,而且在科幻文学发展的历程中,科幻迷也发挥着先锋作用,他们以自己的方式来推动科幻文学的发展。
我来举这两本书的例子,通过它们,我们来看看科幻文学电子出版与传统出版的关系,这两本书可能大家也都看过,一本是《羊毛战记》,另一本是《盲视》,去年都出了中文版单行本。前者的作者休·豪伊在2012年之前并不出名,但是他很勤奋,可正像很多未成名的年轻作者一样,始终没办法出头,后来只好把自己的作品放到了亚马逊网站上销售电子版,于是小说受到了追捧。起初,这个故事只有两万来字。可是读者们要求他写续集,休·豪伊就写了四部出来,后来这部小说很快成了亚马逊网站上最畅销的科幻电子书,在网络上引起了阅读热潮,有非常多的年轻人去热捧这部作品,传统出版商后来也注意到了《羊毛战记》,他们找到作者,以六位数的价码与他签约,出版了实体书,后来风靡全球,已经卖出了22个国家的版权,电影版权也高价售出。现在,根据好莱坞传来的消息,是《异形》的导演与《辛德勒名单》的编剧要来一起打造这个电影,阵容豪华。
《盲视》则是一部非常硬的科幻小说,很多读者可能会敬而远之,小说对外星人的描写可谓前所未有,我们之前看的很多科幻小说里的外星人永远都是人类的影子。但是,这个小说里的外星人是我们无法理解的,可这也给读者造成了阅读障碍,不过这是少见的硬科幻小说,曾有六家出版社发行这本书,但不大成功,第七家出版社出版它的时候,情况也非常不乐观。
小说的作者曾写过一个文章,讲述过这本书的出版情况,他描述说“这本书像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才进门,就要宣告死亡。”前景不妙,作者也失望,后来,他做了一个决定,就是把书放在了网上,这引起了网上铁杆科幻迷的讨论,作品激发了他们的讨论热潮,成为了当年美国各大科幻论坛的热门话题。可是,他们在书店里却卖不到这部作品。
后来,传统出版商们感受到了压力,开始加印,因为书店经营者向他们反映说说这本书很畅销却没货供应,加印以后就热卖了,目前已经加印了九次,翻印成了十九种语言,就成了一个很成功的案例。而这正是电子出版对传统出版起的一个推动作用,这两本书其实也都是电子出版对传统出版的成功逆袭。
我想以这两个例子说明两点:第一是优秀的科幻小说仍然有巨大的市场,但是左右这个市场的规则与过去相比已经大不相同,这是我们必须要认识到的。第二,在理想的商业环境下,电子出版与传统出版二者可以做到相互推动与共同发展,综合起来看,科幻出版仍然具有勃勃的生机。当然了,新技术带来的生活方式的转变确实给传统出版带来了巨大的挑战,但我认为这只是挑战,而不是末日。出版的核心是内容,传统阅读与电子阅读的区别只在于方式的改变。而且,通过两个案例,我们可以感受到传统出版的不可替代性。
作家收入的多元化
刚才我在讲产业化的问题,如果我们进一步来看,产业化带给作家的改变就是收入的多元化,比如尼尔·盖曼与罗伯特·索耶这样一些著名科幻作家,他们的收入中影视所占的比例相当大,再如大卫·布林这样的作家,上次中国首届科幻产业论坛时,我们曾请他来出席,但因故没有赶来。以布林为例,他每天都奔波在政府机关,做一些咨询工作,也是很多企业的顾问,今天,他的大部分收入来源是出场演讲费。
这里还涉及到另一个比较有名的作家,是约翰·斯卡尔齐,我们出了他两本书,现在要出“垂暮之战”系列的第三本,他是美国科幻青年作家中的代表,是个佼佼者,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幻灯片上展示的是他2012年出的一本新书,名字叫《红山》的销售情况,这是根据他的博客所做的数据分析。这个书的销售渠道很多,不同销售渠道占比也不同,我们看下到这个图表(同前),它的硬皮精装书销售了26604册,电子书销售了35667多册,有声书是17008册,这是发行六个月之后总结的数据。我们可以看到,电子书占了相当大的一个比例,差不多将近一半,份额非常大。如果仅仅从出版的角度来讲,作家收入来源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但这与我们要提到中国作家们的情况有很大不同。
如果我们考虑到定价的因素,那么,按照亚马逊的定价,电子书应是9.99美元,精装书是19.33美元,平装书11.85美元,有声书是9.05美元。具体销售额看右面那张图表,电子书占了很大的比例,四分之一强,这个在中国是没有哪个科幻作家可以达到的。我们能注意到,这里面电子书定价一般比较低,都是零点几美元,一点几美元,二点几美元,这一般是电子出版商的定价策略导致的结果,和实体书价格差异很大,但是传统出版商对电子书的定价采取了非常不同的策略,这就是贴近实体书定价的策略,实际上二者定价差异并不大,这也是传统出版商与电子出版商非常不同的选择,非常有意思。
从刚才这两个图表,我们可以看到,科幻读者在阅读上的先锋精神以及这种新阅读方式的推广为科幻小说销售带来了怎样的变化。
不知大家注意到没有,这个饼状图没有反映平装本销量的情况,这也是中美之间的差异,美国的出版商们一般是先销售精装本,精装本定价高,在满足了最核心的一部分读者后,差不多精装本销售了六个月以后,平装本才面世,所以这里就没有平装本的销售数字。
我们由此也能看到,中美的出版业确实存在差异,如果我们国内这么弄行不行呢?可如果我们国家一本书畅销起来以后,就会出现大量盗版,就不好往下做,可如果一本书不畅销的话,这么做就显得没有意义了。因为没有这个平装本的销售数字,整个数据统计就有很大缺陷,我们曾在科幻产业论坛期间请杂志外文版的编辑向作家写信,要求提供平装本的销售情况,对方说没有具体数据,但是他本人认为,即便加进这个数字,也改变不了电子书在图表中的地位,这个比例大体上不会变化。
但是,平装本带来的量的增加是明显的,平装本的数字加入进来,量会有明显的增加,如果综合这些情况来看,加进平装本,科幻图书整体的销售情况还比较乐观,整体上是一个上扬的趋势,但是单本书的利润却在不断下滑。尽管品种变得非常多,可每本书的销量在减小。
即便像斯卡尔齐这样的作家,还是美国科幻协会会长,有着广泛的影响力,他的作品销售量也就是几万册,还称得上畅销书。现在,我们来总结一下美国科幻的整体情况,总体上来看,美国科幻的情况整体呈上升趋势,而且上下游之间,比如出版,电影与动漫之间的关联性非常强。我们可以从这个大家都知道,比如超人,蝙蝠侠,钢铁侠等电影作品中感受得到,这些原来很多都来自漫画,早在美国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四五十年代就诞生了,现在随着动漫与影视作品的火爆,又有大量围绕电影开发出的玩具与纪念品问世,我们可以从中看到,一个基本的创意是如何实现的升级,这种升级不是简单的利润增加,而是成倍的利润增加,对创意最初提供者给予了最大的回报,而创意提供者基本就是科幻作家。
中国科幻:从电影到杂志
下面我们来看看中国科幻的情况,我们先从电影说起。但是,说到电影,就有人会问,中国有科幻电影吗?答案肯定是有的,但是很少。
这是(指幻灯片上展示的电影图片)八十年代以来的一些科幻片,比如《珊瑚岛上的死光》,《霹雳贝贝》等。但是这些电影都没有产生影响力,而且正因为没有影响力,也就至今没有形成一个类型片,中国科幻电影是什么样?这不仅在我们心目中是个问号,在电影院的前端的编导人员心目中也是个问号,不知道中国科幻电影是个什么样,因为确实没有形成独立的电影类型。
我们还有一些概念性的科幻公园,上次我和杨枫老师去看重庆的一个科幻公园,也看到了恐龙,喷泉与过山车,我们姑且算这与科幻有关吧。这个公园是中国科幻主题类公园里最好的了,他们在十一个城市落了户,利润加起来是三十三亿,但在这一类公园庞大的利润数字背后,特别是在我们国家,它有一个特有的发展模式与经验,基本就是围绕地产在做,否则很难做到收支平衡。
那么下面我们再看杂志的出版情况,因为我本身是从事这个行业的,中国目前还有的两本科幻类杂志,一本是《科幻世界》,一本是《新科幻》。《新科幻》是山西的科幻杂志,也就是在刘慈欣的家乡,我在那里工作过,还有一定感情,
但是,这两年这两份杂志的发行量都有下滑趋势,而且《新科幻》发行量下滑得非常严重,原来还比较稳定,有两万多订户,今年却下滑了很多。因为改了名字之后,虽然新名字起得好,但因为它是通过邮局订阅才能发行,没有二渠道销售,只能征订,因此改名使得它丧失了很多老客户。因此,一本刊物的改革永远应该是综合性的,要有配合性措施,如果只改一部分,就会出现措施不匹配的问题,那就导致产生不好的后果,《新科幻》就是这样。
中国的科幻图书
在图书出版这一块呢,我们国家目前还没有像美国,日本和英国专门做科幻出版的出版社。从政策上来看,我们国家前两年一直在抓出版产业的体制改革。
在这种大潮下,所谓的核心的一个方向就是“造大船”,各省都成立了各种集团,因为我们想到,出版业市场早晚会要开放,就用集团化的方式应对日后国外出版业巨头对我们产生的压力,这是我们的思路。
但是,美国,欧洲国家还有日本的“大船”不是像我们这样造起来的,他们原来有很多专业出版社,比如有只出科幻或奇幻书的出版社,在专业领域上这些出版社是到位的,影响力也大,很多国家的出版巨头都是通过市场规则自然形成的集团,内部资源能够充分整合。
而相比之下,我们内部没有充分整合,像我们现在这样的出版集团,内部出版社的关系很松散,根本做不到整合。另外,因为没有专业的出版社,基本上我们的科幻图书出版要在科技社,少儿社等出版社出版。
当然,现在我国介入了科幻出版领域的出版社很多,“三体”系列畅销以后,更多的出版机构进入了这个领域。目前,出科幻书最多的是《科幻世界》与读客图书有限公司,当然新星出版社去年也出了不少。2012年科幻出版总量,最乐观的估计是一百八十部。
如果我们想计算产值,那我们还要再加一块,那就是很多再版书,比如凡尔纳,威尔斯等老牌作家的作品,把这些加进去计算,科幻图书出版的产值,一年大概只有七千万,再把两本杂志的收益加进来,最乐观的数字也就是一个亿。
我们刚才已经看到,一部科幻电影就能有多少票房?再看看我们中国的科幻图书出版,大家就知道差距有多大。
中国科幻出版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况,当然,这里面没有计算电子出版的数据。因为电子出版缺乏可靠有效的数据来源,虽然我国电子出版的增长率与美国相近,但科幻电子出版这一块没有什么抢眼的表现,无论是起点模式的网络科幻文学,还是传统出版物的电子化都是如此。
谈到电子出版,我们可能还需要注意一个问题,我们的电子出版与美国电子出版有非常大的不同。以我刚才讲到那两本书为例,作家把作品直接放在亚马逊的网站上,没有经过第三方,纯粹是自出版。中国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如果中国作家出了一本电子书,他往往是要和某个公司合作,公司要拿着作家的版权和出版社合作才能出版。
出版方式的差异产生了非常重要的后果,前一种一切都是透明的,我放在亚马逊上,销售了多少本,在自己的银行账号上就能看见收益。我们国家就不同了,作家不知道销售了多少,收入来源于第三方报给你的数字,你永远看不到这个原始的数据,这个差异对我们国内自出版与电子出版有着非常不好的影响。
作家收入与新媒体
当然,我们也现在很欣喜地看到,诸如豆瓣这样的网络平台,有点儿仿效亚马逊的模式,与豆瓣合作发表作品的话,他们会用版税的形式付给作家利润。可是,如果要真正推动自出版,使之发展得更好的话,豆瓣的力量还非常有限,与亚马逊根本不是一个级别,要走的路还很长。我们这里说到电子出版以后,我跟大家再分享几个数据。
美国的一个科幻作家,这个人不太出名,叫凯文·麦克洛林,他在2012年针对亚马逊上销售的最受欢迎的一批科幻小说做了汇总分析,他最终发现,在这批科幻小说中,百分之七十二是独立出版,百分之二十八是传统出版。换言之,即便是在美国,传统出版对电子出版也不占优势,从他们两方的定价策略上也能看到传统出版的保守性。
而我刚才讲到,我们国内电子出版给作家带来的收益是非常有限的。来看一下“三体”系列的收益情况,我之前有讲过,产业变化产生的最大变化是收入的多元化,我们看看刘慈欣“三体”为他带来的收入构成情况,平装书销售占了他整个收入的百分之五十,海外版权已经卖出了英文,韩文和日文版,这些收入占了将近百分之八,电影版是百分之二十六,精装书百分之十五,电子书差不多是百分之二,非常可怜的一个数字。
我们每次开这种行业的会议时,大量的来自新媒体的说客总是来和我们讲传统出版业的衰落与他们自己所代表的未来。他们也的确代表未来,但要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作家收入的大的改变,否则这没有丝毫价值,全是空话。如果作家不能在这种新出版方式上取得收益,又有什么意义呢?对科幻又能产生多大的推动作用呢?
机遇与挑战
我们了解了中国科幻的情况,明显感到了矛盾。我们每次到大学里也不厌其烦地和大家讲,我们这个杂志《科幻世界》做了三十多年,打造出了一个品牌,做了很多努力,在同学们中的传阅率也很高。
现在,《科幻世界》已经做了三十年,而且《科幻世界》又不是中国科幻的唯一,从电影市场开放以后,我们国家引进了大量科幻电影,这造就了大量的科幻,可我们的出版又是那么弱小可怜,这形成了一种巨大的反差:数量庞大的潜在科幻读者群和实在的销售情况不匹配。
事实上,这个群体的力量超出我们的想象。2002年的时候,我们刚开始做科幻图书的一个工程,在当年的《科幻世界》笔会上,我曾和几个作者,比如刘慈欣等人讨论要做的这个图书项目,当时说的目标就是像刘慈欣这样的作家,作品销售量要做到五万册。我们当时在一起的时候都觉得这是一个玩笑,因为当年我们的杂志销量也就三五千册,至多六七千册,但是也有个别时候超过一万册,但五万万册对我们来讲已经很大了。
但是,在2003年,我们出《天意》的时候,销量量一下就过了十五万册,这就把我看似吹牛的五万册数字给突破了,我们就发现读者群实际上有着巨大的潜能,这让我想了很多。
我后来想了很多,有点儿自嘲地想到了阿瑟·克拉克的名言:对于科幻,你永远要保持最乐观的预测,要不然的话,你就会落伍,后来又有了“三体”这样成功的例子。但是,现实给我们的压力仍然十分巨大,这里面有我们刚才说的电子化大潮,它势不可挡,指出了未来的方向。但是在中国,这没有给内容提供商与作者带来利润增长,相反,它带来的是杂志销量的下滑,图书销售量也没有大幅度提升。
最近五年,销售量以十万计的小说仍然只有三体,我们谈环境与体制之类也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想谈一点,那就是年轻作者的培养与品牌作家的涌现。《科幻世界》做了十几年,做得很执着,也很辛苦,发展路径也曲曲折折,我们团队的理念是与作家一起成长,我们是在扎扎实会地做培养作者的工作。
展望未来
综上所述,方方面面都有人在探索,但整体上中国科幻仍然十分弱小,我们今年讲产业化,只有这个“化”才能把这个产业的各个节点打通,这一切的基础就是出版,讲了这么多也就是出版的情况。
科幻发展史的经验也值得借鉴,当我们回过头看英美科幻的发展历程,概括地来讲,都是经历了杂志,畅销书等阶段,再到影视,游戏与各种各样的公园与玩具这些东西。利润的核心从上世纪三十多年至今也在不断发生着变化。
科幻电影一开始都是B级,不挣钱,利润核心就是杂志出版,但是后来情况变化了,六十年代以后,图书出版成了利润的核心,作家的利润多半来自版税,杂志只能培养作者,平面化了,带不来丰厚的收益,但是杂志没有丧失价值,因为它会培养新作者,科幻也不会失去新鲜血液。
虽然利润中心在发生变化,产业在升级,科幻出版仍然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即便我们不谈电影,我们也无法想象,如果没有的克莱顿与菲利普·迪克,美国的科幻电影会是什么样子?即便像卡梅隆等天才导演,他们也是在科幻小说的世界中汲取了丰富的营养,他们也都坦承自己是科幻迷,读过大量作品,如果没有创意的积累,我们就难以想象美国科幻的产业化升级。
我们往往只能看人家最好的地方,最好笑的,也是最让我觉得应当奋斗的事情就是,在我和一些人交流时也有说,科幻世界做了很多书,有的书发向量有的一般,有的也很好。但为什么有人提出来要求多做几本三体?就是说他只要金字塔尖,而不要基础。
今天在中国谈科幻电影,很多人都着急,不仅仅是科幻迷与作家着急,还有很多其他人都着急。但这种着急准确说是一种焦虑,对于中国这样的后发国家,这种焦虑与我们这类国家的“后发综合症”有关,这是我发明的名词,不一定准确,它是指本来处于历史时间线不同时期的事物,失去了时间的属性,不分先后,一起出现在了后发国家,也造成了混乱。
我举个例子,大家对这个概念就认识得比较清晰了。比如八十年代我们的主流文学,各种欧美流派在国门开放以后迅速涌入中国,我们不知道哪个是先,那个是后,哪个是主流,哪个是旁枝末节。当年,中国文学界是这样的状况,所以,中国今天的科幻也是这样。我们看到了电影,看到了游戏,我们觉得满世界都是机会,满世界都是市场。但是面临这种情况,我们尤其应该清醒地看到,我们原始的创意提供者还非常有限,这是发展的瓶颈,如果不解决这个瓶颈,就难以实现可持续发展。
那我最后讲一讲我们科幻出版面临的机遇与挑战。我们最重要的一个机遇是我国处于发展快车道,现实逼迫我们面向未来。第二个呢,就是科幻文化也在多方面施加影响与渗透,包括教育水平提高,国民科学素养提高等因素正在使科幻的市场不断扩大。当谈,我们的科幻面临的挑战也很艰巨,第一个就是传统出版业整体衰落给科幻出版带来了压力,浮躁与急功近利的商业环境给中国的出版造成了很大的压力。总体看,我们套用官方的说法是机遇与挑战并存,但正如美国的一位科幻作家所言,科幻的未来在于中国,我坚信这一点。我今天要和大家交流的就是这些内容,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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