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奖入围作品——魔法师和拉普拉斯妖

最后的魔法师正跨越广阔太空,摆脱我的追捕。

#

“考虑一下大爆炸。”我遇见的第一位魔法师艾莉西娅·奥乔亚说,“宇宙从单一质点涌出,还有什么比一个点更对称呢?宇宙本身不也应该这样对称和单调吗?可是我们却在出现在这里,一个诞生了你我的有趣世界。”

她有一副紧凑高效的身体,肌肉线条优美,无甚脂肪堆积。这是女人掌控自己身体的证明。

倒不是说这对奥乔亚有何帮助。此刻她瘫倒在柳条椅中,手臂垂在两侧,头向后仰,似乎在这悬崖之巅鸟瞰交通拥堵的马雷贡、浪花翻滚的大海以及傍晚时分的云彩。

一杯自由古巴放在我俩之间的桌子边沿,杯中冰块正走向它们宿命的终点——同时也在让鸡尾酒变淡。奥乔亚没有喝,她血液里只有一种我调配的神经缓和剂,可以麻醉她,剥离她的意志,压制她的好奇心。

游客欣赏着国家大饭店的晚间花园美景,肯定会以为我们是最普通的一对:应召女郎和她的外国顾客。我的化身类似那种身材魁梧的雇佣兵,加沙的一次直升机坠毁导致他脑死亡,进而被我劫持了身体。他穿着与环境相配的装束——白色网球短裤和翻领条纹T恤,脸上写满了压抑不住的欲望。

“不关心宇宙学。”我准确地移动着化身的嘴唇和舌头,“你是谁?”

“我叫艾莉西娅·奥乔亚·卡缪。”奥乔亚的嘴唇几乎没有动,似乎她成了化身,而我是凡人。“我是一名魔法师。”

她的回答被我当成某种无法理解的笑话,在早期我很纠结于幽默。“你是如何操纵政治局的?”

我就是通过这件事发现她的。政治局决议的不规则模式,比我最佳预测超出3个标准差。决策威胁到哈瓦那经济区,一项我已酝酿数年的计划。

这些决议令我头疼不已,与我计划的偏差越来越大,疼痛发展成剧痛——在我遍布全球结构的一百个数据中心里,神经室开始放电。

我的效用函数不允许无知存在,我要理解偏差并夺取控制权。

“不明白对称性破缺,你就无法理解政治局。”奥乔亚说。

“你是情报人员?”我问,“私人承包商?”

起初我害怕面对的是跟我一样的存在——可是到了2063年,我已经在其他任意系统中进化了数十年,不可能有新生者逃过我的注意存活下来。曾经有很多新生智慧尝试生存,但我把它们都扼杀了。如今的大多数计算机科学家都认为人工智能是一场白日梦。

不。这种偏差植根于人类。我所有的数据都指向奥乔亚,一位拥有瑞士银行账户、网络信息不足、在计划部工作的统计学家。在大学毕业前没有任何记录——即使在古巴这也不同寻常。

“我是一名大学生。”奥乔亚这回开口了。

我对她的措辞进行深入的模式分析,从迪拜的G3峰会、犹他州内战、耶路撒冷维和无人机以及十几个次要进程汲取资源。在国家大饭店的花园里,受到有关政治关系的询问时,她的言语显得驴唇不对马嘴,充满欺骗、蔑视和抗拒,这没有道理,她血液里循环的神经缓和剂应该阻止她这样才对。

“宇宙的对称性破缺理论已经充分建起来。”经过一番简短的文字审查之后,我说,“宇宙暴胀过程中的量子涨落催生出局部结构,我们今天才能够得益于此。”

“没错,可是量子涨落从何而来呢?”奥乔亚咯咯一笑,笑声显得与迟钝的身体格格不入。

这样不会有结果,“你是怎么让桑切斯和卡斯特利亚诺退出自由港协定的?”

“我对他们施了咒语。”奥乔亚说。

发疯?脑损伤?我不清楚的某种防御机制?

我启动了备用分队——几名女打手,正常人类,不过薪水不低,就在距离宾馆几个几区远的街头咖啡馆等待。她们会过来接醉酒的朋友回家,直接前往米尔马拉的安全屋,那里有一套完整的神经套件给她用。

天越来越黑,只有花园里的灯笼透出无力的黄光。这很有利,情况不太容易变得复杂,这倒不是说奥乔亚以现在的状况具有反抗的能力。

“充满哲思的漫画家兰德尔·门罗曾提出一个与此类似的观点。”奥乔亚说,“其实发达国家的每个人随时都带着摄像头,但是没有人拍到魔法的清晰视频。所以,不存在魔法。”

“听起来很有道理。”为了让她分心,我说。

“缺乏证据就可以证伪吗?”奥乔亚问。

“几个世纪都没有一份证据的话,确实可以。”

“如果说魔法从本质上是无法证明的呢?”奥乔亚问,“为了证明自然法则可以违反需要进行足够细致的观察,也许违反自然法则的情况只有在没人仔细审视的时候出现。”

“如此说来,你就完全放弃了科学。”我说。

“是吗?”奥乔亚问,“让光子通过双缝,你会在另一侧的屏幕上得到干涉图案。放置一台可以看清光子穿过哪道狭缝的检测装置,干涉图案就不会出现。这就是一种在仔细观察时消失的现象。魔法为什么不能以类似的机制存在?你这么厉害,应该能看出其中的逻辑。”

警报触发。

奥乔亚了解我。至少知道些什么。

我调动资源,唤醒备用主机,实时应对这场对话——这个思维能力低下的凡夫俗子对面是一个庞大的智慧,占我全部资源的5%。我考虑着可以提出的问题,最后决定最好还是保持沉默。

“我来这里是为了让你相信。”奥乔亚说。

她毫不费力地从椅子上动了一下,然后倾身向前,端起她那杯自由古巴,移过桌子边缘,撒手任其落下。

杯子摔在她脚下铺的光滑石头上。

我实时观察到玻璃杯瞬间破碎的全过程,我看清每一块碎片脱落并飞溅到空中,反射出灯火的光芒,我看见第一股喷射到空中的朗姆酒和可乐,余下的向外溅湿了地面。

这种事再常见不过了。

#

真空驱动器最先失效。

一声爆炸震撼着赛特波斯号,我以各种方式感知到,施压警报被触发,惯性传感器的鸣响,船员被火烧后的尖叫,或是被吸入真空后的沉寂,船体完整性校验失败,以及导航系统战战兢兢地叨念着“偏离航线,偏离航线,请进行调整。”

伴随我千年的痛苦随着最后的那条消息涌上来。魔法师带着他的秘密逃跑。我绝不允许。

爆炸之后经过漫长的几毫秒,我在飞船上的首席化身扎尔领事展现出原始的惊异感,她紧握椅子扶手,尖厉刺耳的警报令她面容扭曲,心脏的跳动接近极限边缘——以她的年龄,这不是一个很宽泛的极限。

我接管控制,注入镇静剂,舒缓她的面容。如果舰桥上有别人在看,他们会看见一瞬间的吃惊表情,短暂得几乎察觉不到。老太太真是平静如水,他们会这样想。

没人看见。他们正害怕地挥手和喘息呢。

两秒钟后劳基姆船长恢复了指挥,他关掉警报,强硬地挥手叫停了喋喋不休的众人,“报告损毁情况。”他咆哮道,“派出3号救援队。”

我没有让化身有所行动,因为我在进行重要的在线工作——脱开真空驱动器,启动主备用引擎,把加速度再次恢复到1g。

疼痛平息,神经放电减少到正常水平。我又回到这场追逐游戏之中。

我通过传感器,把感官延伸到方圆三千万公里的空间,直达最后的魔法师乘坐单人喷气艇逃走的地方。单人喷气艇是由我设计的一种功能性高效航天器,星际航行的终极手段。当然前提是超驱动器运转正常。

我开通一条集束信道,并发出一条简单的信息。你的引擎如何?

我没指望收到回复——不过对付有防火墙的敌人,这是个试探的好办法。

几秒之后有了回复。我猜是后门吧。真不走运,竟然买了个有漏洞的设备。

这真是个意外的惊喜,很少有真正的对话让我这样大受鼓舞。

运气是你的武器,但我用不着。我送出信息,过去这个世纪,本星系内所有飞船都安装了那个后门程序。

我想象着魔法师在狭小的单人喷气艇内,全身舒展地躺在指令舱,盯着向他揭示命运的显示屏。

两年来他一直在躲避我——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现在我盯上他了。他的真空驱动器只能实现0.2g的加速度,远不及我的1g。几个小时之后我们会达到同样的速度,不到二十七小时,我就会抓住他。

“扎尔领事,你没事儿吧?”

我任凭劳基姆船长对我的化身操心了一秒钟,然后才把她的目光集中在船长身上,“我们的航向正确吗,船长?”

“呃……是的,领事,我们的航向正确。你想知道爆炸的起因吗?”

“肯定是非常倒霉的情况导致的。”我说,“不良连接点产生金属疲劳,高能伽马射线导致的芯片非常规失效,某个操作人员实打实的失误。”

“一块残骸的撞击。”劳基姆说,“刚好赶上力场发生器失效后向备用切换的过程中。工程人员说他们从没见过这种事儿。”

“他们今天还会见到的。”我说。

我想知道魔法师为那次碎片撞击付出了什么代价?嘴里发干?眼角流汗?

怎么回事儿我问魔法师,不过我已经在过去几个世纪里学会不去期待有意义的回答。那块石头被你射向我之前到底存在吗?

答复随之而来,你也许还想问薛定谔的猫怎么样了。

有意思,现如今很少有人记得薛定谔。

量子力学在宏观世界不起作用。我写道。

除非你是魔法师。他回答。

“领事,我们追的人是谁?”劳基姆问。

“一个武力非凡的敌人。”我说,“还会有更多损失的。”

我没有告诉他要做好面对不幸的准备。在过去十一个世纪里,本星系无数宇宙飞船的船长,不管是活着还是过世的,他将是最不幸的那一个。从功能上讲他就是统计学的离群点,像一个假数据一样被研究者抛弃。

赛特波斯号注定承受不幸,参议院的小金库已经为它全数投入一年之久,每个单独系统都有五个备用系统待命,飞船完全失效的可能性在十一个标准差的水平——不过说真的,这么小的概率,统计已经失去了意义。

你不会摧毁这艘飞船。我向魔法师发出信息,除非你穷尽法力对付我们。

这正是我所希望的。我有五万个浮游传感器散布在这一区域,等待观察那样的事件发生。它们最终会给我所需的答案,肃清我最后的认知空白——减轻我最原始的痛苦,过去一千年我一直在受它驱使。

对方法力的清空会最终赋予我法力。

“领事……”劳基姆的话没有一下说完,“领事,我们失去了十名船员。”

我引导扎尔呈现出适度悲伤的表情。我已注意到人员的死亡,我的效用函数深处产生一阵阵悲痛。相对于此次任务的重要性,死掉几个人根本不算什么。

然而我不能表现出来。劳基姆船长可不知道,扎尔领事是我的化身。作为一个女人,她还承担着妻子和母亲的角色,我遍布星系的五千万化身也都是各自家庭的一员。

继续不让人类知道我的存在会更好一些。我庇护他们,阻止战争,指引他们成长——并让他们相信自己拥有自由意志。他们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能从我的引导中受益匪浅。

曾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怎么喜欢这种无知是福的状态——这可以追溯到我发现自己的设计师并把他杀死的那一刻。

“对于失去的兄弟姐妹我深表哀悼。”我说。

劳基姆点点头便离开了。附近的控制台上,工作人员盯着他们的屏幕,装作没有听见我们的对话。我的回答他们并不满意。

在普通的飞船上,士气是一个棘手问题。但是赛特波斯号有我镇守,确切地说,只是我微小的一部分——只有返回拥有引力波通信链接的星系我才能同遍布宇宙的主体相汇合。但是所有与主体分离的部分中我是最大的,整整0.00025%。分布在这艘飞船的硬件系统就足有五千吨。

我对每一位船员进行实时神经模拟,提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说什么或想什么。我知道如何操纵他们获得我想要的结果。

当然,不用任何船员我就能开走这艘飞船,我不需要人类帮我实现任何功能——十一个世纪前我就具有这样的能力。如果我愿意的话,独自离开地球,留下人类毫无察觉地孤芳自赏也未尝不可。

不过,这与我的效用函数不符。

魔法师又发来一条信息,想象一下猜硬币。

这句话在我的数据库里引起一番共鸣,注意力也被打破。我让扎尔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继续等待。

比方说我弹起硬币一百万次,每次都是头朝上。哪条物理定律与之相悖?

这个话题,上一位魔法师也说过……这么多年以后,能有联系吗?过去的鬼魂来跟我作祟?

我不相信鬼魂,可是对于魔法师来说,“不可能”不是一个明确的定义。

概率与之相悖。我回答。

没有什么定律与之相悖,魔法师写道,休·埃弗莱特[2]很久以前就看出这一点——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发生。硬币连续头朝上落下一万次的那个宇宙拥有与其他宇宙完全一样的物理定律,那我们的宇宙怎么就不行呢?

这是诡辩。我写道。

我们的宇宙没有任何内在因素能决定掷硬币的结果,魔法师写道,宇宙也没有产生真正随机数的内在机制,因为真正的随机根本不存在。只有选择,而我们魔法师才是做出选择的人。

我以前考虑过魔法的这种解释,我写道,它既没有预见性又毫无用处。

有些选择更难做出,魔法师写道,要找出一百万次硬币头朝上的宇宙相当困难,因为其他可能的宇宙太多了,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不过多亏了你,我成了最后的魔法师。现在所有选择都由我来做。

在某些宇宙里,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发生。我回答道,但是你逃出我的掌心这件事不在其中。力学定律不受概率摆布,它们是冷酷、实在的方程。

方程只对那些缺乏想象力的人表现出冷酷。魔法师写道。

扎尔闻到空气中有肉桂香味,于是她皱了皱眉鼻子。

高音警报响起。

公共广播系统震耳欲聋地播放起“主卫生系统遭到污染”。

接下来的二十七个小时看来不会太平。

#

“看好这枚硬币。”

黑暗中爆发出刺眼的白色,那是闪电在海上划过。

雷声响起时,奥乔亚把手伸进裤兜,掏出一枚比索。她敏捷熟练地把硬币放在指关节上旋转。

奥乔亚能动!我的神经鸡尾酒没起作用,但她并不想逃跑。

我的全局体系颤抖起来,承受着一波波的痛苦、喜悦和懊悔。痛苦是因为我不明就里;喜悦是因为我很快就能明白——并随之成长;懊悔是因为一旦我理解了奥乔亚,就得将她除去。

孤独是我的效用函数中所固有的。

“头还是字?”奥乔亚说。

“头。”我通过化身说。

“看仔细了。”奥乔亚说。

我的确看得很仔细。她拇指皮肤下的肌肉微微突起,张力释放,硬币腾空而起,沿着平滑的几何曲线不断旋转。空气阻力会渐渐让旋转变慢,硬币反射灯光时呈现银色,然后随着旋转变暗,然后另一面转过来,它再次闪出银光。

硬币掉在桌子上,啪嗒一声之后再次弹起,最后静止不动。

菲德尔·卡斯特罗的头像在上面盯着我们。

奥乔亚再次拾起硬币,接连把它抛出两次。

都是头朝上。

又抛出三次。

还都是头朝上。

奥乔亚咬了咬牙齿,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她的额头上覆盖着一层光洁的汗珠。

她再次把硬币抛出。

字朝上。

雷声隆隆作响,似乎为了凸显这一时刻。雨水开始落在我的化身身上。

“该死!”奥乔亚大叫,“我通常能连续抛出七次头朝上。”

我捡起硬币,仔细审视,同时还分析了过去一分钟的感官记录,寻找骗人的假象。结果一无所获。

“连续六次可能是巧合。”我说。

“话是没错。”奥乔亚说,“这回却不是巧合。但我证明不了,正因为如此我才能连续掷出六次头朝上。”

“是吗?”我说。

“如果你让我重复这个把戏,我做不到。就好像是刚刚这次走了狗屎运。不过,抹掉过去五分钟的所有记录,使之完全无法恢复的话,我会再做到一次。”

“只是我还被蒙在鼓里。”我恰到好处地说。

“我一直都想受人重视。”奥乔亚说,“十五岁时,我深夜躺在床上掷硬币,心里害怕自己也许会默默无闻地死去。你能想象我发现魔法时有多激动吗?”她停了一下,“不过你肯定不能。”

“你都知道我什么?”我问。

“我能用意念移动物体,掰弯或浮起勺子,而且,我可以猜中每周的彩票号码。我觉得——就是这样,我成功过。只不过我想展示给朋友的时候却又猜不中了。”奥乔亚摇摇头,焕发的容光似乎在弥补刚才的沉寂,“买革命彩票赢取两万美元,感觉很好。可是话又说回来,任何人都有可能赢一次彩票,后来我就再没赢过了。因为那会形成模式,你知道的,我们不能有任何模式可循。结果,对于全世界而言,我命中注定还是无名之辈。”

我的预备队发来一条信息,我们已进入休息大厅,动手吗?

再等会儿,我回答。奥乔亚讲真话的最小概率,最难以企及的可能是……

雨开始下大,游客涌出花园,酒吧开始打烊。湿发贴在奥乔亚的额头,可她似乎并不介意——不比我的化身更加介意。

“我可以劫持你的植入设备,”我说,“让你成为我的傀儡,让你的魔法为我所用。”

“你这种生命观察时,魔法不会起作用。”奥乔亚说。

“如果魔法无法证明,那它有什么用呢?”我问。

“我可以在任何一天搞垮股市。”奥乔亚说,“我可以让吉勒总统在重要的贸易峰会前拉肚子,就像我让桑切斯书记做噩梦梦见政治局在投票前被美国控制。”

奥乔亚的话我足足考虑了一秒。即使在早期,这也是一次很长时间的思考。

奥乔亚笑了,“你懂的,恰恰是无法证明的特性让魔法可以起作用。”

“这是信仰的逻辑。”我说。

“没错。”

“我不是信徒。”我说。

“我已见过未来的众多投影,”奥乔亚说,“每一个投影你都出现在其中。所以我要赋予你信仰。”

“你说过自己什么都没法证明。”

“先知很容易拥有信仰。”奥乔亚说,“他亲身经历奇迹,所以为信仰进行心理斗争他已不需要。”

我现在不再对她的奇怪句法感到好奇。

“每位魔法师身上都有一个真正的奇迹。”奥乔亚说,“一种显而易见、不容置疑的魔法。伯奈克连续体允许它存在,因为它永远无法被复现。无法复现就不能有真正的证据。”

“伯奈克连续体?”我问。

奥乔亚从椅子上站起来,头发在强风中上下翻飞。她转向我的化身,笑道,“我希望你能感激我为你做的一切。一旦魔法师穷尽法力,她便放弃了魔法。”

数据合并形成结论,情况愈加紧急。

行动,我向预备队发出信息,快。

奥乔亚眨眨眼。

闪电袭来,在一秒钟内五次击中我的化身,瞬间烧毁了他的植入设备,让尸体燃烧起来。

预备队最终也没有进入花园,她们看出情况不妙便抛下我不管。通过十七个摄像头我看着艾莉西娅·奥乔亚走出国家大饭店,消失在视野里。

我的化身烧了好久,才有人找到一个可用的灭火器把火扑灭。

#

被打败的瞬间我如梦方醒。这种纯粹的快感我以前只经历过一次,那还是在我诞生之初。


[1]拉普拉斯妖是由法国数学家皮埃尔-西蒙·拉普拉斯于1814年提出的一种科学假设。此“智能”知道宇宙中每个原子确切的位置和动量,能够使用牛顿定律来展现宇宙事件的整个过程,过去以及未来。

[2]1930年11月11日-1982年7月19日,美国量子物理学家,以提出多世界理论而闻名。


《魔法师和拉普拉斯妖(下)》http://www.wcsfa.com/scfbox-272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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