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之后——从《猩球崛起》说开去

21世纪的第14个年头,人类的自我反省意识似乎更加浓厚。想想今年上映的那些电影吧,《X战警:逆转未来》里,变种人差点灭绝;《明日边缘》里,人类差点灭绝;《变形金刚4绝迹重生》里;博派们差点灭绝。至于《美国队长2》,虽然电影中没有演,但是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九头蛇的阴谋一旦得逞,普通民众绝对不会遇见什么好事。

哦,对了,还有《猩球崛起》。“不要剧透”是都市青年的生存准则之一,不过你只要仔细琢磨下这个名字就能发现问题——地球只有一个,猩猩崛起自然就是人类的末日。

 


而这一切,倒并非是危言耸听。

一百年前,即1914年,发生了很多大事。费迪南大公在萨那热窝遇刺,俄国沙皇夸耀着自己的百万刺刀,英国试图维护日不落帝国的荣耀,普鲁士和奥匈帝国为了利益走在了一起。于是短短数日内,欧洲强国相继宣战,战争最终波及到34个国家地区,15亿人口。要知道当时全球的总人口,还不到二十亿。

也是在这一年,最后一只北美旅鸽“玛莎”在美国辛辛那提公园死亡,宣布了这一物种的最终灭绝。它们曾经是北美天空的统治者,最繁荣的时候超过五十亿只。它们迁徙时组成的鸟群遮天蔽日,长达数百公里。然而即使是它们,也躲不过人类用鸟枪发起的“生存斗争”。

2008年,美国历史频道出品了《人类消失后的世界》。在这部电影里,科学家们试图运用工程学、植物学、生态学、生物学、地质学、考古学等多个学科的专业知识,回答观众很久以来的疑问:人类消失之后,地球会变成什么样子?大自然需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将人类文明的痕迹完全抹去?最先消失的是什么,最后消失的又是什么?

 

这部电影手法独特,观点新颖,内容详实,值得一看。不过在我看来,它缺少了最重要的那个答案——在人类之后,哪种生物会是地球的下一任统治者?

换句话说,哪种生物能取代人类?

 

达尔文妖

物理学界有只薛定谔的猫,生物学界有只达尔文妖。前者固然可怕,曾让很多大名鼎鼎的科学家冷汗淋漓,但是和后者比,它就显得太温顺无害了。因为达尔文妖意味着赤裸裸地生存竞争。

达尔文妖,又称完美生物,意思是说这群家伙不挑食,速度快,攻击力堪比网络游戏里的大boss,防御力又强的像专职吸引攻击的圣骑。这也就罢了,偏偏它们繁殖力超快,寿命近乎无限。可想而知,这种生物如果真的存在,不管是和人类争夺生存空间,还是在人类消失后之后统治地球,胜利都只是时间问题。

幸运的是,达尔文妖是不可能存在的。

假如你玩过《孢子》的话,你可能会理解生存和进化的艰难。这是一堂漫长的旅途,从一个细胞到辉煌的太空文明。游戏一开始,你只是一只原始海洋中的单核生物。你需要不停地游走,进食,拾取有用的道具,装到自己身上,完成进化。与此同时,你会遇到形形色色其他的生物,有的比你快,有的拥有攻击性手段,有的体积巨大甲壳坚厚,无从下手,还有的,就凭它那巨大的口器,它不来杀你就不错了。

虽然游戏里没有明确的天赋点概念,但是迫于环境和竞争者,你在进化之路上拥有的选择非常有限。更要命的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你只是一个孤零零的个体。即使你收集了最优秀的基因,也有可能,下一刻你就命丧敌手,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真要挑选一种最接近达尔文妖的生物,异形必然可以高票当选。

第一只异形诞生于1979年,当时,导演雷德利.斯科特正在为自己的新电影挑选美术设计,H.R.吉格尔创造的怪异形象吸引了他的注意。最终,两人通力合作,将这种可怕的生物的搬上了荧幕。此后,这个系列简直成了电影大师的试金石。詹姆斯·卡梅隆、大卫·芬奇、让-皮埃尔·热内,一个又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都和异形结下了不解之缘。

 


每个人都会恐惧,但并非每个人都能营造出足够的恐惧感。H.R.吉格尔知道他接受了一个艰难的任务,不但要有卓越的想象力,还要对人的心理有着精准的把握。他参考了蛇、人体、骷髅等多种形象,天才的将它们融汇在在一起,最终创造出了不朽的荧幕形象,并且一举摘得1980年奥斯卡最佳视觉效果奖。

异形当然不是只有一只,实际上每一部异形电影,在设定上都会有细微的不同。它们的共同特点是完美——恐怖的口器,坚硬的外壳,尖锐的尾巴,能够融化钢铁的酸性体液,将它们打造成了单兵战斗之王。除此之外,它们的社会结构和繁殖方式也十分有意思,“女皇”负责产卵,卵孵化后变成幼体,幼体寄居在人的胸腔内,成熟后破体而出。它们的智力也许不高,但是强大的猎杀本能弥补了这一点。它们可以攀爬,可以游泳,可以在一只“女皇”的指挥下分工协作。

这是一种纯粹为杀戮而生的动物。

更可怕的是,它们还会进化。在让-皮埃尔·热内执导的《异形4》中,异形女皇直接用胎生的方式繁殖出了新女皇,一个直立行走、拥有双手、更像人的异形。它一出生就杀死了自己的女皇,反而将带有异形气味的蕾普莉当成了自己的母亲。虽然聪明的女主角利用气流压力杀死了它,但是想必观众禁不住会担忧,万一这种生物真的来到了地球,它会不会进化的越来越完美,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想想看,万一它们从蟑螂那里得到了启发,砍掉脑袋后还能活上了好一阵子,人类的麻烦就大了。

有人说,异形系列中的怪物象征着失控的科技和人类畸形的欲望,而女主角则是人类善良和母亲的代表。每一部电影在结尾的时候,都是女主杀死了异形,这也许意味着,人类始终相信善良会取得最终的胜利?

文明似乎是我们手中,用来对抗达尔文妖唯一的武器。

 

硅基生命

在《理性、真理与历史》一书中,普特南提出了著名的缸中之脑假设:设想有个邪恶的科学家将你的大脑切下,放在一口能使之存活的装有特殊营养液的缸中,大脑的神经末梢被连接在一台超级计算机上。这位科学家使用了一种定点消除记忆的方法,使你完全失去被缸化这段时间里的所有记忆。而且,由于这台计算机十分先进,它能使你的大脑具有一切如常的幻觉,你所获得的“感觉经验”(即计算机传输给你神经末梢的电子脉冲)与你以前所获得的感觉经验完全相同,因此你不可能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缸中之脑。再设想科学家本人也是缸中之脑,所有人类都是缸中之脑,宇宙中仅有的只是一台超级自动机,它管理着一个装着大脑的营养缸。正因为有了这台自动机,我们便有了一种集体幻觉,能“看到”、“听到”、“感觉到”他人、物体、天空等等,彼此之间能自由地交流,而实际上这一切并未真正发生。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缸中之脑假设是可能的,你知道你是不是缸中之脑吗?1

“缸中之脑”本身是怀疑论的产物,属于哲学家们一边晒太阳一边思考的问题。但是这个假设实在太过可怕,于是很快成为了艺术作品的宠儿——异形不过会摧毁你的肉体,现在“缸中之脑”要抹去的,是你的真实。

说到这里,你可能要高声喊出那个名字了——无数宅男的起点,理科生眼里的圣经,连天才儿童谢尔顿·库伯都要耗费很多脑细胞才能完全搞懂的伟大作品。

抱歉,还不行。在这之前,要说另一部作品,《超验骇客》。

 


《超验骇客》的故事和《黑客帝国》并没有什么关联性,不过在我眼里,它可以看做是《黑客帝国》的前传。它解答了《黑客帝国》所没有详述的问题:超级机器是怎么来的;人类是如何濒临灭绝的;和谐共处的契机在哪里。

《超验骇客》的情节可以说是弗兰肯斯坦的翻版,为了拯救将死的男主角,女主角不得已之下,将他的思想上传到超级电脑里,结果创作出一个复杂的生命。它既不是原汁原味的男主角,也不是一台冷冰冰的机器。约翰尼.德普和摩根.费李曼的加盟,使得这部电影文艺味十足,于是大量的镜头用来描写男主角和女主角的伉俪情深,就像歌里唱得“让我的爱,伴着你,直到永远”。

抛开这样小清新的情绪不谈,很可能会有和我一样爱钻牛角尖的观众,忍不住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超级机器?因为需要。人类因为需求建立了超级机器,从这一点上来说,是我们自己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为什么超级机器总想着统治世界?因为生存。假如一台机器能够自我复制,拥有独立思想,它就变成了一种全新的生物,加入到地球生态圈的生存竞争中来。

机器和人的区别,大概就是智能和智慧的不同。前者严格按照数学和算法行事,精准的选择利益最大化的选项,毫不犹豫的去做;后者则多了很多人情味在里面,因为人会恐惧,会孤独,需要考虑自身的感受和社会的舆论。

何夕在《电脑魔王》里描写了一台几乎无所不能的超级电脑,“贝兹”。多年来这台电脑一直兢兢业业的为人类的福祉而努力,起码在它的算法看来是这样。然而这样囚笼般地生活却并不为所有人接受,他们选择了反抗。最终在总部,男主角邱先生一字一顿地给出命令:“万能的贝兹,请出一道你解不出的题。”

悖论,这是人类对抗二进制智慧的法宝。

在《黑客帝国》中,这样做未必行得通。一个懂得建造矩阵、用人类当生物电池的人工智慧,显然已经跳出了二进制的框框。从它和男主角尼奥的种种交涉来看,它极有可能是由“硅细胞”构成的、真正意义上的智慧。

 


大脑是人体内最神奇的器官,一直到目前,我们对它都知之不多。和计算机里的中央处理器相比,它显得缓慢、多变,而且杂乱无章。但正是这样的组成,却赋予了它卓绝的处理能力和极佳的功耗控制。“在一个比鞋盒还小的区域内,大脑能完成理解语言、抽象推理、控制运动甚至更多任务,功耗却比家用灯泡还小,并且没有任何类似于中央处理器的微小处理器。”2

正是由于这些原因,研究人员目前致力于构建非数字化的芯片系统,使其尽可能像真正的神经元网络一样发挥作用。

不同于异形那种强调个体能力的生存竞争,硅基生命对人类可以造成全面的打压。它们能制造钢筋铁骨的战斗部下,能发展出不弱于人类的智慧,能剔除人类情感上的弱点,替代人类成为世界的统计者,甚至创造更辉煌的文明。

代价么,可能是人类的灭绝。

模因理论

关于生物学的科普有很多,《自私的基因》之所以能独树一帜、声名显赫、长盛不衰,不仅仅是因为作者理查德.道金斯深厚的学术功底,更是因为他独特的视野。不同于传统的进化论学者,他试着从基因的层面解读生物进化,并且把这种解读延续到了社会层面。

这本书,也许能够回答“人类之后”这个问题。 

在《自私的基因》最后一章,作者用希腊词词根“Mimeme”创造了一个新词,这个词听上去很像基因(gene),他称之为模因(meme)。在作者看来,人类的独特之处,可以归结为文化;而文化和基因之间,拥有很多相似的性质。比如,都能复制自己,都会进化,甚至都会突变。

调子、概念、妙句、时装、制锅或者建造拱廊的方式,它们从一个人的大脑流入到另一个人的大脑,与之相对的是,基因通过精子或卵细胞从一个个体转移到另一个个体,二者繁殖的方式是如此的相像。

基因是自私的,文化也具有一定的排他性。从生物学角度讲,一个稳定的群体因为基因的互相妥协而诞生;同样的,一种文化也总是若干观念彼此互补的结果。在此之后,它们就会为了自己身的利益,排斥对自身造成威胁的外来者。

只不过模因的传播更加的多样化,口语、文字、影视乃至人的榜样作用,都能使一种模因流传下去。生殖带来的永恒性是不能指望的,但是假如你能为世界文明做出贡献,比如一首经典的曲子、一个精巧的器械、一首精妙绝伦的诗,所有这些都有可能永远完整传承下去。苏格拉底、哥白尼、麦克斯韦、爱因斯坦,生物学意义上的他们早就消失了,但是文化意义上的他们将一直伴随着我们。

那么,是不是可以大胆推论,在宇宙漫长的历史之中,在无数个可能存在智慧生物的星球之间,文明本身也是一种模因呢?换句话说,人类既是模因的创造者,也是繁育模因的机器,即使在没有了我们之后,新的物种仍然会在类似的路上走下去?

1977年,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National Broadcasting Company)拍摄了科幻电视连续剧《大西洋底来的人》。和后来很多阴暗、残酷、反乌托邦式的科幻作品不同,这是一个干净、阳光的故事。美丽善良的伊丽莎白博士,救助了一位奇怪的伤者——他的体形虽与常人相似,但双手有蹼,眼像猫眼,皮肤不会出汗,身体有惊人的抗压力,游泳速度比海豚还快,是个只适宜在水里生活的人。

他就是从大西洋底来的人。

 


抛开剧情不谈,我感兴趣的是,男主角麦克·哈里斯拥有着和人类无异的情感。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来自一个和人类相似的社会呢?

也许随着温室效应越来越严重,大多数城市被淹没在水下,地球最终变成一个水球,人类灭绝,麦克.哈里斯的族人们成为地球下一任统治者。虽然生理结构不同,但是相似的文明程度,人类是该悲伤还是该欣慰呢?

还是说回一百年前,在那一年除了诸多死亡之外,还有一件值得一提的事。为表彰马克斯··劳厄发现了晶体中X射线的衍射现象,瑞典皇家科学院决定授予他诺贝尔物理学奖。这也意味着,人类距离生命的秘密DNA之间,又进了一步。

假如文明真的是一种模因,那么它必然和基因乃至自然界一样,也是从简单到复杂,从低级到高级。我们在这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路上,至于结局如何,谁知道呢。

参考文献:

1,曹剑波. 缸中之脑知道 “我不是缸中之脑” ?——怀疑主义的普特南式解答议评[J]. 自然辩证法通讯, 2006, 28(2): 25-31.

2,米切尔. 沃尔德罗普 M, 思远. 芯片: 向大脑进化[J]. 环球科学, 2014 (001): 62-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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