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星云

翻开钱丽芳的《天意》一查，这历史在秦代，仔细看到最后，满本都写着八个字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出自《左传》，我们的老祖宗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明白这个道理。虽然现在看来，有悖于和平共处的原则（纵观人来历史，其实从来都没有和平共处过，这不过是一个强者的说辞和弱者的意淫），但是把这个观点放诸到《猩球崛起：黎明之战》这部电影里，再合适不过。

就好像写科幻小说一样，不管你怎么绞尽脑汁追求新意，你会发现笔下的故事早在若干年之前就已经被别人戏弄过了。写影评也是一样，如果不赶在凌晨首映之后，立马奋笔，第二天你就会发现豆瓣、时光网上已经是铺天盖地的各色影评，所有你想说的话，别人或者条理清晰或者激昂澎湃地总结过了，所有你想整理的系列电影前后发展，别人也都按照时间线一步一部码放整齐。尤其是在中国，你以为的首映礼，早就成了其他国家的下架产品。这不由得让我想起韩寒那句“你以为的极限，弄不好只是别人的起点”。所以不管现在这篇影评如何求新，也免不了思想上的抄袭，倒不如做旧，不去开发电影的种种启示，老老实实回归电影本质：镜头语言。

首先说电影的第一个镜头和最后一个镜头。第一个镜头是目光坚毅的凯撒面部特写，然后逐渐拉远，交代出猿类的一次捕猎活动。最后一个镜头，是凯撒接受全族膜拜的大场面，然后逐渐拉近，定格到凯撒脸部以及目光的特写。首尾呼应，就像是远行和归来。不同于第一部的《猩球崛起》，故事已经完全从猿类着手出发，导演用这两组镜头也非常到位地进行了暗示和交代，这是一个未来猩猩们大行其道的世界，所谓人类已经从金字塔尖上滚了下来，沦为不折不扣的配角。你接受也好，拒绝也罢，这已经是或者说必须是未来的节奏。凯撒脸部大特写的镜头，一度让我想起了魏德圣的《赛德克·巴莱》，而且凯撒眉心中间那一抹红印和莫那·鲁道蓝色的印记相得益彰。赛德克·巴莱在赛德克语中的意思是“真正的人”，《黎明之战》一前一后两组凯撒的特写镜头似乎也传递出这样一个讯息，从他清澈而复杂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他已经脱离了猿类的低级趣味，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

大刘的《三体》三部曲也告诉大家一个真理：不管是人类还是三体人，亦或是宇宙中的其他种族，文明的第一需求永远是生存。在《猩球崛起》的设定里，猿类因为天生对病毒免疫，他们生存下来，占据了丛林和大坝，修建了家园，并且依托人类语言和手语，建立了文明。文明产生的标志之一就是原则，凯撒建立的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原则就是“猿类不杀猿类”（恍惚中看见国共合作打鬼子时的口号），另外还有突破猩猩的择偶习惯，和人类一样施行一夫一妻，以及凯撒妻子头上类似至尊宝把胡子剃掉之后拿毛笔点缀的装饰。这些都是文明的进步，也使得他们（在猩猩们已经可以自由交流，并且担当主演的剧情里，它们的概念就显得单薄脆弱无法立足）更加团结，没有内斗。另外，他们不仅使用工具捕获猎物，还学会了驯服猎物。几个智力超群的猿类骑着高头大马出现的场景，就已经说明了“我们已经不是野蛮的猴子，也不是马戏团里逗乐的小丑（虽然这是我们的拿手好戏，但不会再为你们表演了，如果哪一天，我们又在你们面前呲牙咧嘴拍手大笑，那你们就要小心了）。我们骑马，代表我们已经进化。”而这一切只用了短短的十年。十年之前，人类玩火自焚，猿类因缘际会；十年之后，我们也做不成朋友，战火是问候。

猿类生存下来，并且过得很好，不仅仅一跃成为丛林的主人翁，俨然一副地球上食物链最顶层生物的倨傲姿态。但是仅有的对病毒免疫的人类，情况就不是那么乐观，他们也需要生存，已经经历过城市生活的人类已经无法适应原始刀耕火种的穴居日子，能源几近枯竭的时候，被猿类霸占的大坝成了他们最后的希望。人类卑躬屈膝，乞求通过修复大坝为城市供电。对待这件事，故事的正派猿一号凯撒和反派猿二号科巴，表示出截然相反的意见。饱受囹圄之灾和人类不人道折磨的科巴对于人类从来没有一丝好感，尤其在猿类已经显现出地球统治者苗头的时候，对人类更是不屑。他建议趁人类没有能源供给，攻防都相对薄弱之际，对幸存的人们进行打击，以保猿类地位无虞。而领袖凯撒无疑看得更远，大坝对于猿类不是必需，对于人类却是最后一棵稻草。不管是按照科巴的鹰派思想，还是彻底拒绝人类而引发他们的绝地反击，只要造成战争，即使胜利也免不了伤亡。凯撒坚毅的眼神透露出一种怯懦的温柔，他要保护的不仅仅是猿类现有的家园，而是家园里每一只猴子。单从这点来看，其实凯撒输了一阵，因为科巴做出的决定可能会引发伤亡，但可以一举消灭人类，并且把猿类伤亡降到最低。如果人类获得能源而进行反击，伤亡更加严重自不必说，猿类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还是个未知数。这个时候，凯撒其实选择的是信任人类，毕竟他跟科巴不一样，他从小的生长环境是充满人类关怀和温暖的。另一方面，也有报恩的成分在里面。凯撒看待人类更加立体，知道人类里面有好有坏，不像其他猿类那样对人类无可救药地一视同仁。这个时候，凯撒对于自己的族类还是充满了信任，认为猿类里面是不分好坏的，这也为日后他对于科巴反叛的猝不及防做了注脚。

到了后面，人类在凯撒和莫里斯（一只非常智慧和充满“人性”的狒狒，也是第一代智慧猿类）的监视下，逐步修复了大坝。这是一组很有意思的镜头。人类仅带来了几个工程师，对于体力活远不如猿类，凯撒派出了大批猿类协助人类，但是他本人和莫里斯完全没必要监管，如果单单是担心群猿不甘心为残害过自己的人类帮忙而闹意见或消极怠工的话，随便派出几个第一代心腹看管就好，比如火箭。完全没有必要亲自督阵，并且拉上充当军师和教师的莫里斯。一直到最后大坝修复成功，凯撒和众人登高望远，指着远处点亮的光明意味深长地说道“Lights”。这里终于显示出他的真正用意，他对于人类不是无限制地信任和纵容，他知道文明进化所需要的动力。或者把目光放得更远一点，无限拔高地说，凯撒看到了未来的人猿之间竞争的不仅仅是生存的地盘，还有生存的生源。这是科巴无法达到的高度，所以他最大的作用永远是作为反派，在不知道怎么往下展开的时候做点坏事推进剧情。

纵观《黎明之战》中科巴对于凯撒态度的转变，有几个非常明显的镜头，一开始英勇捕猎，第一次发现人类后，凯撒也是派出科巴前去打探，对于凯撒和人类的亲近一开始也是极力忍耐，并对凯撒的儿子表示过担心人类会害死凯撒的深切顾虑，在几次言语冲撞凯撒之后伸手表示忏悔，真情希望得到凯撒的原谅，但是到了科巴发现人类的军火库，然后刻意隐瞒，跟凯撒动粗（这次应该是故意的，因为他已经对凯撒发动和人类的战争绝望，而他必须找一个理由背叛凯撒，他挑起了事端，但是却并没有和凯撒大打出手，而是任由对方当众把自己扑倒痛殴，毫不还手），这次科巴仍然伸出手掌，看似乞求原谅，但是当凯撒准备跟他拍手的时候，他却临时抽走。这一系列镜头为后面的剧情发展做足了准备。

自此，人猿大战在科巴的怂恿下一触即发，当然，他的聪明在于，他没有正面忽悠猩猩们跟他一起去出生入死，而是借助了凯撒的力量。这时，戏弄人类，背叛同类的科巴才真正独立和强大起来。但笔者以为支撑这一切的不是科巴屈居次位的野心，而是对人类不能原谅的仇恨以及深刻地认识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一精髓。

后面的发展有一些好莱坞模式，不过是正派以少搏多，以弱制强的故事，而且凯撒的反击也没有《复联》那样来得大手笔，不过作为猩猩之间的角斗，也是可以理解，这说明此时的猿类还遵从着原始的法则，那就是尊崇强者。

整部电影，笔者最忍不住吐槽的是，第一次接触枪械的猩猩们，不用训练和实战，枪法就好得离谱。而对比这些猿类，其中一个人类新手连保险都不知道怎么打开。

电影最后，作为人类的男一号马尔科姆在凯撒重夺领袖之后，希望凯撒能带领众猿回归森林，因为人类的军队正在向这里开进，而凯撒给出了截然相反的回答，让人类离开，他们要留下来面临接下来真正的战役。这也正是对影片《黎明之战》片名的揭示，黎明之后，新的一天才刚刚和正式开始。这一次冲突只是小试牛刀，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屠杀。马尔科姆听从了凯撒的建议，缓缓退到黑暗中，轮廓慢慢模糊，最后消失不见。其中寓意，不言而喻。

最后回到影片的开始和结尾，抛开凯撒犀利的目光不谈，再往前和往后找找，还能换个角度谈谈《黎明之战》的首尾。

这里简单交代一下，看过电影的观众可能认为第一组镜头不是凯撒的特写，而是电影背景的交代。这里内地引进的公映版与美版不同，内地公映版只有纯字幕介绍，连接第一部《猩球崛起》，告诉观众因为上一集人类研发的对猩猩智力开发大有裨益的药物对于人类却是致命的病毒，勾勒出《我是传奇》《生化危机》等丧失影片的末日情调；而国外公映版则配有有画面和画外音，画面是病毒向世界扩撒的地图，期间传来嘈杂的新闻介绍，说明了病毒爆发的惨状和根源。

在字幕和片尾曲播完之后，坐穿电影座椅的同学看到，哦不，准确地说是听到了彩蛋，有猩猩飘忽的叫声和砂石反动的声音，这似乎暗示了被凯撒以“你不是猿类”为由处决的科巴也许幸存下来。本片导演马特·里斯夫在接受采访时直言不讳自己对科巴的喜爱，并表示这年头不缺超级英雄和美式领袖，缺的是立体饱满的反派，用他本人的话说是“科巴不是天生的反派，而是被人类虐成反派的，所以其实是个挺悲剧的角色。”不过话说回来，似乎每部电影里的反派都不是天生的，都有着令人同情悲悯的历史，但是那些反派终归是人，而这里是一只猩猩，这就显得难能可贵许多。如果只是人猿之间的决战会使故事走向过于单一，同族类的勾心斗角永远都比异族类之间的血拼来得更加惊心动魄，最关键的是，背叛会使矛盾激化，而矛盾则会使故事更加好看。所以，与其说背叛和和平是人类永恒的主题，毋宁说背叛是续集的需要。

总而言之，这是一部非常值得去电影院观看的影片，CG特效超棒，但是3D体验一般。由于笔者选择观影的时间是周四的上午场，整个影院只有笔者和一对情侣三个人。从情侣整场不断地叽叽喳喳可以看出来这还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人。笔者想要表达的是，当一对恋人都选择在猩猩面前约会，而非选择《临时同居》（同档期热映影片）这样的爱情喜剧之时，已经可以充分说明这个片子的观影指数如何爆棚了。

当我还想再写点什么的时候，我发现我想说的仅仅剩下一个思考：对于那些我们称之为动物和畜生的生物，我！们！到！底！做！了！什！么？

（星云网独家稿件，转载须注明出处 科幻星云网 www.wcsf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