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个偌大舞台,我们每个人都戴着叫做身份的面具,扮演着一个名为自己的角色。——孔德
1
如注的大雨义无反顾地冲刷着客栈的黑墙青瓦,也将泥土里草根和蚯蚓的气味开垦出来,而温了第二遍的女儿红再次殆尽了醇香的体热。我轻轻叹出郁积在肺里的废气,却无论如何吐不出心中的焦灼。我生平最烦两件事,第一是等待别人,第二是被别人等待,无论哪一个都让我倍感煎熬。而今天尤其煎熬,因为我在等待两个人。
我只好放眼雨幕之外间或有人披着蓑衣匆忙跑过的街道,雨线在低洼处激荡起漂亮晶莹的水花,即开即落,仿佛参禅。
然后我看见丁柔分开雨帘朝着我走来,大雨从她身边十公分的位置滑落,没能沾湿她一缕发丝和一角裙裾。
“以后见面的时候,能不能不选择这样的鬼天气。”丁柔见到我后抱怨道。她先发制人,让我准备好责怪她迟到的质问瞬间崩坏。
“老莫呢?我以为你们两个在一起?”
“谁跟那个糟老头在一起?”丁柔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在这个世界,每个人都会极力把自己打扮得比现实世界的容貌更加标致,但老莫是个例外,总是一副邋遢样子,据说造型的灵感来自两百年前电视剧《射雕英雄传》中一个名为柯镇恶的角色。
“不是那个在一起,是结伴而行。”我连忙解释道。丁柔无疑是我们白猫公会最美的,如果她能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就完美了。但话说回来,来玩游戏的都是为了宣泄那个世界里没处撒欢的火气。
“我以为他早到了呢。”丁柔坐下来端起酒壶,仰头张嘴,一柱醇白的酒水灌入她的嘴中。那模样动作很是销魂,我不觉看得入痴。喝酒的人没醉,我先醉了。喝完之后,她叫来小二,要一杯威士忌,小二不断地冒着问号,茫然地在原地打转。
“哎,不要为难NPC了,我们现在在中国的北宋,哪儿来的威士忌呢。来一壶绍兴状元红,另外上两只瓷杯。”我从书上看到过,饮状元红要用古瓷杯,以北宋最佳,南宋次之,元瓷粗俗,更加不堪。但眼下就是北宋,只需上来瓷杯即可。
“要不是照顾老莫的怀旧情怀,我说什么也不玩这个游戏。”
“接着等吧,没他我们做不了任务。要是他今天不来,我请你去‘罪恶都市’砍僵尸。”我向她抛出约会的邀请。
“我才不稀罕那个,还不如去‘喋血香港’玩巷战爽。但今天必须玩‘风雨江湖’的帮派大乱斗,暗器我都买好了。而且,这个任务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丁柔说着端起瓷杯仰脖喝了个干净,打了一个氤氲的酒嗝,酒精在空气中肆意游弋。丁柔酡红的双颊在我看来愈发可爱,我甚至忍不住诅咒老莫在来的路上遭遇埋伏,然后在其他帮派的围攻下负隅抵抗最后身疲力竭英雄就义。但我还是打开通讯器,连接了老莫。
提示:连接失败,对方不在线。
“奇怪了,刚上线的时候我还跟他汇报路线,怎么会下线了呢?”我嘀咕着。
“管他呢,我们喝酒。”说完又干了一杯,顷刻间喝了半斤状元红,觉得还是不过瘾,把小二叫来,要了一坛醇烈的古高粱酒。
我吩咐小二:“再来两个青铜酒爵。相传夏禹时司掌造酒的仪狄造出来的就是高粱酒,所以要用青铜器来饮。美酒需要美器陪衬,方显其味。”
我刚说完却发现丁柔已经端着坛子,全然不顾自己的淑女形象,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灌。等她放下酒坛,眼角闪烁着两颗珍珠光泽的泪滴,但转瞬即逝。
“你怎么了?”我关怀问道。
“被酒气熏得。”丁柔冷冷地说。
一时无语。
过了一会,我说:“老莫该不会是被他那个彪悍的老婆给施行上网管制了吧。”
“不会,她老婆一下班就一头扎进‘斑斓后宫’体验做贵人的生活,根本无暇管他。这些是公会里是公开的秘密,老莫还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大男子形象,以为大家都不知道他这点糗事。”
“说起来,我们大家多多少少或者自己爆料过或者被别人挖过在那个世界的生活和工作,只有你不曾吐露只言片语。”我暗中追踪过丁柔的IP,试图定位她在那个世界的具体位置,但是她的加密系统异常坚固且诡谲,非一般的伎俩可以对付,更何况我这种三脚猫功夫。想来也是,在游戏里,大家最忌讳的就是真实身份的暴露,万一当你发现你疯狂鞭尸的对象在那个世界是你的亲生父亲,那种尴尬和无奈,是不可言说以及无法释怀的。
“有什么可说的。”丁柔喝完这一坛高粱,又伸手叫小二,我看见她葱白细长的手指和色彩夺目的蔻丹甲,不禁心旌荡漾。
就在这个时候,我和丁柔同时接收到公会的通知:老莫死了。
我们白猫公会办公地点,设在一片汪洋大海的海底,进入的通道是根据公会每次发来的坐标位置,笔直跳下去。每个人每次接收的坐标都不相同,这就避免了一个人背叛后将所有人的位置暴露。当我和丁柔到达公会的时候,得知了一个比老莫死了更加难以置信的消息,老莫死于自己的玄冥钩,一钩毙命,手法是他最擅长的招式,换句话说,老莫可能死于自杀。
死,在游戏中一般分为两类:第一,在斗争中被对方杀死;第二,掉线。但是老莫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第三种可能。
公会的副主席分析道:“自杀?我觉得不会,老莫那么惜命。我看有可能是江湖上流传的‘师夷长技以制夷’。”
我说:“好像是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副主席说:“对,你解释得很到位。”
“如果不是自杀,那么是谁干的呢?”我问道。
“这还用说,一定是我们的死对头海鹰公会。”
“可如果是海鹰公会动手,还需要这么伪装吗?我看不像。”我摇头道。
“找管理者申请一下,看看老莫死的时候的影像不就知道了吗。”丁柔鄙夷地看了我们一眼,发出声音不大却足以震耳发聩的提议。
公会副主席积极运作了这件事,两分钟之后,公会的人员集体观看了关于老莫临死的全息视频。
老莫绝望地看着天空,把自己的独门武器幽冥钩挂在脖子上,一钩封喉,完美谢幕。当时,大家都不知道自杀这种情况属于什么,纷纷等着老莫重新上线后问个清楚。
对了,忘了说,老莫就是我们公会的主席。为此公会的白猫会旗降半,公会全体成员默哀致意,今天的公会任务全部取消。我想乘机约丁柔去“喋血香港”玩枪战,才发现丁柔已经离开公会。我搜索了一下她的头像,得知她已经下线。
丁柔虽然嘴上很损,但是内心是极其柔软和多愁善感的。老莫是带她玩游戏的第一个师傅,所以他们之间的情分非常。今天这次任务,本来就是丁柔为了报答老莫,她打了半年终于从海鹰公会那里赢得一座城池,这次就是邀请老莫一起去屠城,等于是前面九十九步都走了,最后成功的一步让给老莫来走。没想到,恩未报,恩人先殁。
所以,我大概知道丁柔为什么离开。一个人死了,最伤心的人往往不是哭得最厉害的,而是最沉默那个。真正的悲恸是无法言表的。
2
我们在游戏中所谓的那个世界,其实就是从游戏中下线的这个世界。当我们在游戏中时,往往会以那个代指。“那个”的说法贬义十足,因为没有人热爱这个世界,这是一个人类越来越机械化的年代,每个人都按部就班地在自己的岗位上做着千篇一律的工作,没有丝毫变化和创新,而且你不能倒下,否则立即会有人来顶替你的位置就好像鸠占鹊巢让你无家可归。所以,一边是疯狂的抱怨,一边是痛苦的忍耐,这种情绪折磨着每一个人,于是大家投入到游戏里面,在那里你才拥有性格、爱好、自由以及梦想,当然,最重要的是在这里可以毫无节制地宣泄自己的愤懑。
这个世界有一个巨大的服务器,这个服务器是现实和虚拟的交汇处。在现实世界,服务器会安排好每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的全部细节和过程,精确到每一天早上几点起床是先撒尿还是先打哈欠抑或边打哈欠边撒尿。在虚拟世界,服务器提供给人们各种游戏来减压,从弱智的钓鱼到烧脑的密室逃脱应有尽有,可以戳中任何人的G点。关于那个服务器,有人说埋在太平洋的深处,也有人说运行在地球的卫星轨道上,但谁也无法说出准确的依据,所有的猜测都是来自另一个人的猜测。也没有人经历过服务器生产制造安装运转的过程,仿佛是凭空而生,砰的一下,这个世界诞生成现在的样子。
一开始我父母催促我早日成婚,后来他们接触游戏之后也顾不上我。人们下班后就迫不及待回到家里联入游戏,使得本来就萧条的服务业雪上加霜,各种大型商场和娱乐场所纷纷倒闭,就连饭店也相继关门大吉,人们为了节省时间尽快开始游戏常常服用能量块和营养液。但任何事情都有好坏两面,游戏的大肆流行兴起,使得这个世界里的犯罪率降到有史以来的冰点,破冰点,并且在持续走低。所有人们的罪恶都可以在游戏里尽情施展,最关键的是,这并不犯法。
在游戏还没有如此普及之前,我经常去公司楼下一家快餐店吃饭,后来有一次我心血来潮想去那里回味一下,却发现已经倒闭。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开始发现,除了工作,没有人会浪费时间在现实社会中待着。而服务器则有条不紊地安排了每个人的工作,我们无需操心负责。在这个社会不存在老板和员工,没有所谓的上下级之分,每个人只是兢兢业业按照服务器的安排工作,然后获得相应的报酬,用来玩游戏。仿佛这才是人生应该有的样子。
现实世界中,我有一个非常窝心的工作,负责劝告一些上了岁数的老人搬离老旧的住宅区,搬进“壁橱公寓”。所谓“壁橱公寓”在指一排排一望无际高,一望无际远的格子间,看上去就好像是一面巨大的壁橱。每个人可以拥有一个格子间,里面空间虽然不大,但各种需求一应俱全。“壁橱公寓”被评为23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另外一个伟大的发明就是骂街机,当我们去恳求那些老人搬离古老的住宅时,他们就会打开巴掌大小的骂街机。骂街机可以在云端更新骂街词汇,并且拥有诸多强大的骂街会员提供在线骂街服务。
但是服务器对人权有着超乎想象的尊重,从未胁迫过人类的意志,更不会出现硬碰硬的拆迁行为,即使有一个人占据一栋空楼,也会被保留下来。服务器对人类的包容程度,连身为人类的我们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
而我想的只是赶紧结束一天的工作,接驳游戏。
3
老莫一直没有上线,后来经一个跟老莫在那个世界相识的人告知,老莫自从那次掉线后,再也没有醒来,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目前已经安排在医院。在游戏中的自杀会造成在现实世界的昏迷,听起来似乎是不可思议的事,但是却实实在在发生在我们的身边。而不可思议的还在后面。
“听说了吗,海鹰公会要趁我们群龙无首,对我们进行大面积无缝隙地剿杀,很多兄弟担心被杀后掉线,这几天都躲着,不敢在RPG角色扮演游戏和RTS即时战略游戏中露面,顶多就是手痒痒了,玩一些FPS第一视角的射击类游戏或者是PUZ的益智类游戏。”我跟丁柔说。
这次我们进入的是“迦毗罗卫”,这是一个非常奇葩的游戏,平时很少有人进来玩,如果不是丁柔发给我链接,我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游戏,即使注意到也绝对不会下载。如果你知道这个游戏有多无聊,不管你多么无聊也不会无聊到想要尝试玩一下这个游戏。
迦毗罗卫是现实世界相传佛教创始人释迦摩尼诞生的地方。游戏一共分为三个大界,分别是极乐界,婆娑界,琉璃界。极乐界下面设地狱、恶鬼、畜生、阿修罗四个大区,婆娑界下设人和天两个大区,琉璃世界下设声闻、缘觉、菩萨和佛四个大区。各大区又分别设有十信、十柱、十行、十回向、十地、等觉、妙觉五十二个小区。这个游戏一开始进入五十二个小区,主要任务是做善事,做一件善事会加相应的功德分,功德分达到一定上限,就可以进入十个大区,以此类推,最后可以进入三个大界,越往上走,善事越难做。比如在五十二个小区的时候,扶老奶奶过马路这样的善事很容易就能达成,但到了三个大界,同样是扶老奶奶过马路,老奶奶可能会突然躺在路中间,然后诬陷说是你撞倒的。面对这种局面,你可以去商店花费功德分购买火眼金睛,用火眼金睛一照,就可以解除讹诈。
所以在这里相对安全。地点是丁柔选择的,位于十行之中的无尽行。进入场景之后,我眼前不断浮动着“无尽行,随众生之机类而现其身,三世平等,通达十方。利他之行无尽也。”这一行烫金大字,无论如何挥之不去。
这次我来晚了,到达指定地点的时候,看见丁柔穿了一身尼姑的衣服,在跟虚空下围棋,她每深思熟虑摆下一颗黑棋,棋盘上立刻冒出一颗与之对弈的白棋。
“你看不看得见天空中飘来的一行大字。”我挥舞着手臂说道。
“看不见啊。”丁柔说着摆出一子,然后收了几颗白子。
“为什么我眼前总是晃动着这些字,好烦啊。”
“你用心看,看到了什么?”丁柔头也不抬地说。
“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在这个佛界的游戏里,不能用眼睛看,要用心去感悟。我试试,还是不行啊。”我感悟完之后说。
“我是让你用心点仔细看,那行字右上角有一个红色的小叉,点一下就关闭了。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笨的。”丁柔没好气地一通数落。
我喜欢被丁柔数落,那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热切期许,是一边跺脚一边心疼的又恨又爱。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我站在丁柔身后,看着她下棋。我会一点围棋,但是搁浅在入门阶段,而丁柔和那个虚无人物的对弈却让我看不懂。
“你这么下不对,不符合套路啊。”我指点着。
丁柔将手里捏着的一枚黑子朝我扔来,速度并不快,但我没有闪躲,乐意拿自己的额头去承接来自丁柔之手抛出的棋子。但是速度虽然不快,力道却极大,我的额头上随即起了一个大包。
“你怎么不躲呢?”从丁柔的语气中可以推断,她明显是在关心我。
“我看你扔过来的很慢,没想到打在身上这么疼,还肿了个包,看我像二郎神吗?”我开着玩笑,示意没有那么严重,但却使劲攥着出汗的手心,强忍着疼。
“这盒围棋就是我上次买的暗器,柔中带刚。”
“你刚才在和谁下围棋呢,我虽然不太懂,但看你们走的路数——我就更不懂了。”在那个世界,游戏还没有普及的时候,我曾经报名公司的棋牌室,我以为棋牌室都是打麻将的,谁知道里面是教围棋的,就硬着头皮学了两次,然后说自己出车祸,成了黑白色盲果断退出。
所以简单点的棋路我是知道的,但刚才丁柔和另外一个看不见的人下的棋完全让我这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的,我进入这个游戏选择的形象就是一个和尚,这样才能和丁柔的尼姑登对。如果我们将来生一个男孩,就让他进庙,生一个女孩呢,就让她入庵。
丁柔在我油光锃亮的脑门上给了我一个爆栗,说:“瞎想什么呢?”
“没遐想什么。”我赶紧澄清。“哎,我们是不是得去做任务了,我刚才来的路上看见一对婆媳在吵架,我觉得劝架应该算是一件好事吧。”
“婆媳之间的事说不清,所谓婆说婆有理,媳说媳有理,越掰扯越拧巴。”
“呵,说得你好像当过婆婆或媳妇似的。”
丁柔又给我来了一记爆栗,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但话虽然这么说,我们俩还是找到那对争吵的婆媳,开始劝架。听完她们的叙述之后,我觉得是儿媳做得对,而丁柔则觉得是婆婆没有错,于是乎,我和丁柔展开了辩论,最后,那一对婆媳反过来齐心协力并肩作战劝我们俩别吵,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我们一个人得了一个功德分。
看来,解决问题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制造另一个问题。
“没想到你吵架还挺有一手。”我不知道丁柔这算是褒奖我的水平还是贬低我的人品,客观来说,吵架好的都应该是泼皮无赖。
“没有啦,只是在那个世界,经常会跟骂街机对骂,跟日久生情一样,骂久了自然生巧。”
当我们拥有两个功德分的时候,系统提示我们开放了跟其他游戏的在线玩家实施联络的功能,也可对不在线的玩家进行留言。我说:“赶紧问问副会长,他死了没有?”
“你看,你这句话逻辑上就有问题,如果一个人死了,还怎么告诉你,除非诈尸。”然后她对找到副会长的那只加菲猫的头像,说道:“副会长,你活着没有?”接着对我教育道:“看见没有,应该这么问。”
我刚想点头称是,那里就传出副会长的吼叫声,“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当然活着。”
“海鹰公会的人没来吧?”丁柔继续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来了,你还顾得上跟我通话啊。”
“他们的会长也死了,据说同样是自杀。我已经通知兄弟们可以正常展开活动做任务了,你们俩在哪个游戏呢,我一直联系不上你们。”
这次是我说的,“我们在‘迦毗罗卫’,一个佛学的游戏。”
“那个游戏是干吗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大概就是劝解婆媳矛盾救助流浪小动物站在街口给闯红灯的中学生讲解遵守交通规则的重要性等等。”
“你们已经无聊到这种让人发指的地步了吗?”
我和丁柔同时挂断了通讯器。
“接下来怎么办?”我问道。虽然我觉得通常情况下,男的应该多一些担当,在选择的时候可以拿出像样的主意,但是在丁柔面前,我更愿意当一个乖巧卖萌的弟弟,所以不管她提出什么建议,我都准备好说“好点子。”
所以当她说:“你觉得呢?”我也竖起大拇指说:“好点子。”
然后丁柔恶狠狠剜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你去干吗?”
“还俗。”
(作品连载中,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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