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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点设计师》（上）http://www.wcsfa.com/scfbox-3212.html

5.

面前是一面镜子。或者说，几秒钟前它还在忠实地履行着镜子的功能，帮助正在刷牙的关子涵找到目标的方向。然而毫无预兆的，洗脸池上面的镜子瞬间变成了一块屏幕，播放起广告来。关子涵十分无奈，只好张着嘴流着哈喇子干瞪眼。随即重头戏闪亮登场，镜子播出了“自杀秀”最终的比赛结果，由C世界的101名管理员投票产生。老焦最终以5票之差的优势夺得冠军。关子涵一挥手，把屏幕撤去，镜子中慢慢洇出他那张略显沧桑的面庞，一时茫然。
明天虚拟乐园就将迎来数百位管理者的体验，所有的执法者都要去现场进行安保工作。关子涵强迫自己睡着，但越是这样，他就越是烦躁，浑身燥热，烦得出奇。
他看了看室内的温度，温度计里的汞柱像刀刻一般，钉死在23°C的位置上。按理说应该是非常舒适的，可关子涵就是感到浑身不适。他几次辗转反侧，越发清醒。罗兰均匀细腻的呼吸声此刻听起来却如同万钧的雷霆一般震耳。关子涵索性起身，坐在床沿上，看着窗外的天空那一轮美满的圆月，目光跟着月光一起渐渐偏移。就这样，他干坐到了天亮。

关子涵和一众执法者将虚拟乐园团团围住，虽然聚众捣乱的可能性非常低，但自从有了上次预谋炸毁事件之后，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次出现意外，一切还是小心为上。况且，上次只是对系统自测时的虚拟乐园进行的威胁，而这次里面有数百名管理者，还有老焦。进入乐园之前，每个人都必须经过严格的检测，确保他们身上不会携带病毒，哪怕是一丝紊乱的代码都要被清理干净。
在检测入口处，关子涵看见了静静等待的老焦。
“你梦想成真了。”关子涵说道。
“还差最后一步。”老焦抬起右腿，作势向前迈下。
关子涵看到这个场面却想起那天老焦定住的女人，一时有些走神。
“我直接进去了。”老焦迈下那一步。
“等等，还没检查你呢。”关子涵连忙拦下正在往里面走的老焦。
“不是，我你还信不过。”
“你也是执法者，知道这是规定。”
“好吧。”老焦突然转过身，撅起屁股对着关子涵摇了摇，“看见龟腚了吗？”
关子涵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老焦突然就被拍倒在地。关子涵这一掌根本没有任何力量，他诧异之余发现趴在地上的老焦又开始抽搐。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蛮横地揉搓着老焦的身体。
其他执法者见状忙全副武装，以为出了什么状况，关子涵解释道：“没事，他只是癫痫，一会就好了。”
有了前两次经验，关子涵不再惊慌失措，只是等了一会，老焦就自行恢复。
“行不行啊，你别在里面犯了癫痫。”关子涵打趣道。
“别废话了，赶紧检测吧。”
老焦通过了检测，跟管理者一起开始虚拟乐园的体验。
关子涵守在虚拟乐园外面，收紧心情盯着警戒线外过往的行人，眼看体验的时间快要结束，应该不会有人来捣乱。毕竟，没有几个像他那样的疯子。
这一切终于结束了，虚拟乐园将会在不久之后对所有人全面开放，关子涵想着一定要带罗兰去体验一次。
下工的指令传来，关子涵松了口气，卸掉一身的警觉，准备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却突然接到应急警报：虚拟乐园从内部崩溃了。

6.

谁也没有想到虚拟乐园会从内部被攻破，所有人都以为是系统运行出现了误报。但是没多久所有关子涵就接到了通知，实施破坏的人正是老焦，他完成了他所没有完成的阴谋。而且，比上次影响和后果更加严重，数百名管理者都被困在里面。
“不可能！老焦在进去之前接受了检测啊。”关子涵突然想起来，老焦癫痫的原因也没有检测出来。是了，是癫痫。癫痫本身就是一种病毒 。
关子涵完全想不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什么，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能够支撑他做出这个疯狂的决定。只有找到老焦，才能找到答案。
所有的执法者都行动起来，在整个C世界进行地毯式搜索。
关子涵头痛得厉害。头痛，这是个多么陌生的字眼。在完全数字化的世界里，“疼痛”不过是一种数字讯号模拟出来的官能，然而此时此刻却无比真实地折磨着自己。有时候，他望着办公大厅里晒在醒目位置的老焦，会产生恍惚的不真实感。老焦曾经说过，总有一天要把自己的头像挂在大厅的正中央，供所有人敬仰。当时关子涵对他这种一心刷关注的想法不屑一顾，没想到他居然用这种方式实现了。所有的前同事看到他的照片都像是打了鸡血，似乎一下子看到了加薪升职的光明未来，不得不说，老焦真真切切结结实实地刷满了关注度。
离开单位，走到大街上，情形也并没有太大的不同。老焦作为具有世界知名度的通缉犯，样貌、嗜好乃至三围早已挂满了大街小巷。以前经常在一起出巡逻任务，关子涵从没有对着老焦的脸仔细看过——如果一个大男人对另一个大男人有事没事就凝视，那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而现在，不论走到哪里，他都看到那张咧着嘴傻笑的脸。关子涵很不自在，仿佛一个人暴露在成千上万人的目光下，又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嘲笑自己。
关子涵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感叹，腕部的通讯机突然毫无征兆地响起来了，他只得调转方向，一无反顾地加入到追捕老焦的人流之中。在他身后，无数个老焦目送他远去。
没有人比老焦更了解行动守则的漏洞。不知道应该说老焦的反追捕能力太强还是执法员们的实战抓捕能力太弱，虽然一个月过去了，老焦依然没有落网。每次老焦露出痕迹，追捕人员立刻扑上去，但都是扑个空，老焦总是有惊无险，而那些妄图通过老焦的落网实现自己上马的抓捕人员总是有惊无喜。
第八天，老焦在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情势下一头扎进了一片自然保护区。所谓的自然保护区，跟现实世界一样，是为了保持生物圈的完整性专门开发出来的原始区域，内里不乏狮子老虎等大型猛兽。鉴于环境的危险性，追捕小队不得不放慢了脚步。有几个胆子大的组成冲锋小队向密林深处进发，没过多久就被各种大猫虐得死去活来，光是拼接他们的数据碎片就花了不少时间。有人问关子涵要不要再组一队冲进去，他尴尬地摇了摇头。等到专业人士赶到清场，老焦早已不知所踪。
第十七天，老焦被堵在了一座高耸的山崖之巅，几乎所有的执法者都以为他要束手就擒了，没想到他只是微微一笑便纵身跃下。关子涵刚想说不好，便看见几个上次吃了亏的家伙跟着他跳下了山崖。
这次的苦头可吃大了。悬崖上横七竖八地长满了浑身是刺的植物，毫不客气地在高速路过的客人身上留下难忘的印痕。更要命的是，山谷里正对着的地方居然还立着一座巨大的风车。直到此刻，大家才明白，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老焦一样披荆斩棘。或者说，忍受得了被铁蒺藜挂得皮开肉绽的痛苦。他们终究是小看了“自杀秀”世界冠军的实力。
日子一天天折腾，热情一天天消退。民众们的反应已经从最初的义愤填膺变成了津津乐道，每天在电视里收看执法队员的各种出糗已经成了最新的娱乐节目。
关子涵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对任务已经麻木了，甚至对满街满巷老焦充满嘲讽的脸都已不再关心。以至于真正的老焦挡住了他的去路，他都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回？”
“也对，”关子涵说，“我也猜到了你不会跑太远。我太了解你了，你也太了解这个世界了，越危险的地方，其实越安全。”
老焦哈哈大笑。
“我从没考虑过安全问题。我不跑远，是因为跟你们玩很开心。”
“那么，为什么要毁掉虚拟乐园？”关子涵瞪着老焦，“也是为了开心？”
出乎意料，老焦的神情突然变得凝重。
“不。”他似乎思考了几秒钟，然后抬起头来，迎着关子涵的目光，认真地说，“因为那个乐园需要被我毁掉。”
关子涵一凛，这句话是他曾经听过的。
“你又见过他了？”关子涵问道。老焦笑而不答。那笑容冰凉刺骨，关子涵不寒而栗。
“我一个人的力量不够，”老焦说道，“你跟我一起走吧，我们做出一番轰轰隆隆的事业，让世界的基石在我们脚下颤抖。”
“我想你一定是疯了。”
“哼哼，你还是不明白，这个世界有问题。”
“C世界运行多年一直都很稳定，除了你们这些个别的人破坏程序。”
“我还会回来找你的。”老焦说完就走，好像他只是来关子涵家做客一样自然。
“等等，跟我回去。”关子涵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情绪翻涌。
老焦什么也没说，只是不以为然地对关子涵笑笑，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关子涵第一时间想去追，但是脚却没有动。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他异常艰难地按响了警报。他需要强迫自己调动起所有的精神，把老焦看成是一个罪恶滔天的逃犯，看成是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看成是……他。
天空的颜色由蓝转黑，关子涵就像是在自家卧室里拉窗帘一样随手扯来一片乌云，罩住天地。光线瞬间被斩断，两个人距离不远，却都消失在视界。过了一会儿，黑暗的空间里飘来点点光斑，穿梭游走，就像一场小型的流星雨。关子涵和老焦的身影逐渐镂出轮廓，起了毛边。老焦迅速跑开，关子涵并不去追。老焦跑了没几步就不见踪影，但是没多久凭空出现在他刚才起跑的位置。
消失、出现；出现、消失。
老焦又从不同的方位尝试几次最终都回到原地。
“你锁死了空间？”老焦终于不再挣扎。
“对不起。”
“也要给我建造一座监狱吗？”老焦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峻性。
“不，这次不需要监狱。”关子涵神情悲切地说，“要直接清除！”
老焦脸色猛然变了：“子涵，我求求你，让我出去，你不知道我这么做的原因。”
“对不起。”
“我们兄弟一场，这么多年我对你怎么样？”
“正因如此，我才申请这个任务。我无法忍受你被别人杀死而无动于衷，我也相信你不会落在别人手里，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亲自动手。”
“听我说，他是对的。”老焦伸出双手按在关子涵的肩膀上，目光深邃地望着他。
他？他！关子涵心里一阵冷风吹过，肩膀抖动一下，卸下老焦的双手。
“你被他蛊惑了，成为了他的帮凶！”
老焦拼命摇着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世界好。”
“你是在毁灭这个世界。”
“听我说，听我说，”老焦变得激动起来，再次把手搭在关子涵的肩膀上，双手像是受了冻一样不停打颤，“我们完美吗？”
说着老焦突然发力，双手紧紧扼住关子涵的脖子。关子涵奋力挣扎着，用力去掰弄老焦的手腕，却纹丝不动。老焦完全不是自己所熟悉的老友，而成了一个癫狂的魔鬼。关子涵没有尝试过自杀，更没有死过，他不了解死的过程和感觉，但不管怎样这都不是一种美妙的体验，真搞不懂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痴迷自杀。眼下不是思考问题发表感慨的时候，情急之下，关子涵只好也用双手扼住老焦的脖子，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滚倒在地上。老焦在滚动的时候再次发了癫痫，双手松开关子涵的脖子，来回哆嗦。关子涵狠了狠心，开启了清除老焦的程序。老焦的抖动的四肢在一瞬间平静下来。
老焦站起来，灵魂被抽空一般木然。
老焦目光迷离地望着并不存在的天空，像是自呓，又像是虔诚的祷告。如果是祷告，那么他信奉的是怎样的神灵：先知？救世主？耶和华、安拉或者释迦牟尼？不，是他。
老焦的身体慢慢变成了一堆0和1堆砌的数字，关子涵想要给他最后一个拥抱，却扑了个空。
老焦的嘴在被数字化之前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只有一座监狱还不够。”
关子涵吸了一口冷气。难道他是个这样危险的人物？一整座监狱，关一个人，还不够？而且，即使跟这个世界完全隔离开，也能够影响到监狱外面人们的思维。关子涵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和恐怖。不安的是，这个他认为完美的世界似乎渐渐出现了一些瑕疵和罅隙，而且正在迅速地扩张开来。恐怖的是，这一切，他都无能为力。关子涵已经习惯了所有的事情都处于合情合理被安排妥当的状态，他讨厌这种超出自己控制的感觉，如同背上的痒，他不管怎么伸手抓挠都够不到。
痒？
关子涵突然一身冷汗。自己怎么会痒呢？在这个完美的世界，根本不应该存在在这种不适的感觉。除非是他想下载体验，而关子涵清楚，自己并没有这么做。
他突然联想到老焦的癔症，铺天盖地的困惑与莫可名状的忧戚席卷而来。
关子涵异常疲惫地回到家里，罗兰坐在沙发上看着最新一期的“自杀秀”，跟关子涵说：“我想要报名参加‘自杀秀’。”
“不行。”
“为什么？”
“那个节目不正常。”
罗兰用一种疑惑的目光打量着关子涵，“我看是你不正常吧。”
“老焦死了。”关子涵抛出这个重磅炸弹，想要以老焦的去世和自己的悲伤作为筹码来博取罗兰的同情和认可。
“哦。”罗兰说道。
哦？关子涵对这个反应颇为惊讶。他没有用老焦离世的消息震撼到罗兰，反而被她淡漠的反应所震惊。
“老焦死了！”关子涵提高声量又说了一遍。
罗兰仍然不为所动，站起来看着关子涵说：“需要开香槟庆祝一下吗，他是C世界建成以来第一个真正死去的人。”话语里充满了让关子涵陌生的讽刺。罗兰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关子涵想要追上去，却觉得身体乏力，一动也不能动。接着，耳边便传来罗兰发送的信息：我们分手吧！
关子涵突然感到身上奇痒难耐，他不顾一切地背着手去抓挠背部，在指甲巨大而无序的抓挠下，他的皮肤被抓出一道道血印。假如他的脑袋能够扭转180度，那么他就能够看见自己后背上纵横交错的红线。
如果把关子涵比作一条疾驰的列车，那么老焦和罗兰就是托架着他前行的两趟铁轨，而现在这两趟铁轨都不在了，他立刻失去了方向，被搁浅在陆地上。他的生活即将崩溃，他的世界濒临坍塌。
关子涵像个木偶一样不知黑白日夜地过了很多天，在一个清晨醒来的时候，关子涵决定去世界上唯一一座监狱，见见他。

终 章

面前的老者一副陶渊明般的悠然，在监狱里侍弄着几畦菜地，关子涵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除虫。但他并没有使用任何药剂，而是用手去翻每一片叶子，发现菜青虫就用手拿下来，往地头一扔，立刻有两三只鸡过来争夺。
关子涵冲进菜地里，把新鲜的白菜踩得稀烂，然后揪住他的胸口，叱问道：“你到底对老焦做了什么？”
他答非所问：“你终于来了。”
“一定是你蛊惑了他，是你传染给他癫痫，让他做出那种危害社会的事，在你的操控下，完成了你未竟的事业。对吧？”
“你把我想得太伟大了，我只是播种了一些观点给他，谁知道他那块土地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他之所以会做出那样的事，只不过是他自控力不够。你以为我当时为什么没有炸掉虚拟乐园？”他目光如炬，似乎要把关子涵点燃，“被人举报？那你后来查到举报我的人了吗？”
关子涵惊恐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就在这时，他的后背又毫无征兆地瘙痒起来。
“事实上，我在你身上也播种了，只是我低估了你的心理承受能力。”老者淡然说道。
“你在说什么？我是不会被你控制的。”
“我说过了，我并没有试图去控制谁，我只是在叫醒人们。还记得我当初问你的问题吗，我们是完美的吗？答案显而易见，我们永远不可能是完美的，但是我们所在的运行环境却是一个完美的系统，你是否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关子涵浑身一震，大脑沟回里传来阵阵轰鸣，像有十万匹脱缰的马在里面来回猛冲，他的灵魂就像是一片被马蹄所践踏的草原，忍受着尖锐地刺痛，泥土飞扬。只一会，他就感到浑身乏力。思想的剧烈翻转跟身体的超负荷运动一样可以引起虚脱。
“崩溃？”关子涵有气无力地说道，“整个系统的崩溃？”
“不，是整个世界的崩溃。这是一个过于完美的世界，每个作为个体的人类也被粉刷地毫无疵瑕，长久以往，就会发生崩溃，整个世界就不复存在。所以，这个世界需要破坏者，需要离经叛道者，需要污点规划者。”
关子涵艰难地摇晃着脑袋，不愿意被这个理论攻克，但他的潜意识已经缴械：面前这个人是对的。“可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持系统的稳定啊。”关子涵艰难地说，“我是一个执法者。”
“正如我们上一次见面时说的，你所谓的正常恰恰是不正常的。而你所维持的稳定，恰恰是造成系统不稳定的原因。”他说道。
最后一根稻草，压弯了关子涵的世界观。
“最关键的一点是平衡，”他继续说道，“就好像那只菜青虫，如果我用灭虫剂来对付，会非常方便，省时省力，效果也比我用手来捉要好数倍，但是蔬菜上就沾染了农药。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菜青虫会在农药的刺激下进化，就迫使人们发明出药性更厉害的杀虫剂，这是一个恶循环。只有允许菜青虫的存在，才能打破这个循环，提供一种生态平衡。换言之，如果我对这个世界造成的破坏过于严重，我就要像老焦一样被抹去，而太小，又不会产生作用。”
“所以，”关子涵突然想到什么，“泄漏爆炸计划的人是你自己？”
他笑而不答，回到菜地里继续刚才的劳作。
从监狱里出来，关子涵看着街上麻木的人们，他们把自己修饰地毫无缺点，完美的身高完美的脸蛋，完美的身体比例完美的面部表情。整个城市也一样，每一寸空间都得到了精确地建设，没有什么是多余的，没有什么是浪费的。被老焦炸掉的虚拟乐园还会在人们的呼声中得到重建，人们将在那里释放冗余的情绪。人们的无聊将在虚拟乐园里得到治疗，但离开之后就会获得数倍于之前的无聊，这也是一个恶循环。
关子涵逆着人群走在街道上，他横冲直撞，不时碰到对面来不及躲闪的人们。老者，老焦，罗兰的脸一个接一个在脑海中浮现，又扭曲变形，变得模糊，然后逐渐消退。关子涵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他无法适应世界，但是也许，他可以改变世界。
办法只有一个。
迎着人们质疑和埋怨的目光，他长叹一声——
只有一座监狱还不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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